张国新：那个秋夜（小说）
那个秋夜
肆虐的骄阳终于褪去了热度，寂静了一个夏季的校园又充满了活力。
回到校园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返校的学生，另一种是落榜生。也许只有一分之差，在那个只有高考才是唯一出路的年代，要么认输，到处托人找工作；要么补习，为了还给自己及家人一次机会。
考上大学的人，纷纷背着行囊，踏上了自己的阳光路。还想继续求学，不想让那个梦破碎的，就又在父母的劝说下，在紧衣缩食的日子里，拿着补习费，重新踏入校园。
晨是个理科生，是班里的尖子，不知道为什么没考好，因为他的成绩很好，物理、化学都是是一流，尽管是普通高中，可是上本科的也是大有人在。只是今年的录取线提了20分，结果一大堆人都被阻在了独木桥外……
补习的生活紧张而忙碌，每天照例的出操、上课、做题，大多都是陌生的同学和老师。不过能他稍稍感到开心些的就是补习的同学中有好几个是熟人儿。他的铁哥们儿阿宏，还有几个女同学，巧合的是还有一个她，班里不言不语的一个女生，安静、可爱，曾经在一段时期占据过他的心……
她也是分了文理后插到他们班里的，在那一堆叽叽喳喳的女生堆儿里，她就像一泓潭水，宁静而又深沉，而且她不住宿，住在姐姐家。每次他和一群男生从街上吃完早点回来，就会看见她从那个熟悉的胡同袅袅地走出，他的心就醉了一池春水。当她走近些，晨，就会踢起一粒石子，而石子就会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脚边，一双眼睛嗔怪地看了看，脚步停住，没有言语，没有责怪，在众多男生的审视中， 迈开坚定的步伐，那脚步一直走进校园……
从那时起晨心里就有了一个秘密，可这秘密一直埋在心底，夏天到了，也快高考了，大家都到河边寻一个僻静处，背那些难记的单词和政治。一天，他和几个伙伴一起背了一会儿，心就像初春的荒原，野草在暗暗滋生……
经过了好几个树荫，路过了好几拨人群，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失望了，就在沮丧之际，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背课文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掀开一人深的草，果然眼前一个熟悉的、安静的背影映入眼帘……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一池春水被风吹皱，空气凝滞了，他怯怯地离开了，似乎身边的野草也发出了调皮的笑声……
日子继续，补习的日子大家都很有压力，那三百块钱是父母卖一头猪的钱，谁忍心浪费？紧张又让大家倍感焦虑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好像有几天，晨消失了。
站队做操时，身边少了一个大个子；课间走近教室时，门口少了一双流连的大眼睛；就连毕业时鼓足勇气想要的一张彩照，也被一个强悍的女生捷足先登，似乎，只有等待，等待答案的出现……
秋日的一天，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刚响过，她和同伴急匆匆走近教室，刚要坐进座位，被宏轻轻拉住了“晨来了，在门口等你”，似乎一切冰消雪融，冰封的冷漠瞬间瓦解……
“替我请假啊”，匆匆的跟同伴交代，顾不得同学惊愕的眼光，她像一只燕子飞下楼梯。校园门口，远远望见那个清瘦的、修长的身影。“你怎么来了？怎么不上去？”低低地询问。“我明天就走了，去铁路上班，已经考完试了，大哥给我报的名，我家……”
他家全是男孩儿，这个秘密大家都知道，七个男孩儿，父母要受承的东西得比一般家庭多得多……“怎么早没听说？”又是低低的询问。“也是太匆忙，我都是突然知道的……”“那以后我的物理、化学题找谁问？”……
校园外是一条宽宽的柏油路，每年冬天，六个年级的学生都要在这条路上跑操，整齐的脚步声是这个小镇最有力量的体现，而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是永远……
两个身影踽踽独行，中间有几米的距离，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不上自习，忽然感觉宁静的校园离自己好远，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与自己无关……
走了几里路，聊了几句，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离别的情愫就在这秋夜氤氲着。清冷的月光，时而撒向地面，时而隐藏在云里。再走到门口时，第一节课已经下了，“回去吧，有时间写信……”“嗯。”
走进去了，头也没回。上完了自习，无暇顾及身边好奇的目光，拿出数学试卷，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用试卷遮住了脸……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又无味，只有那来自不同地点的信让她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艰难，他还想回来读书，可是这些话只能跟她谈谈，父兄的期盼怎能够轻易的改变。
寄信的地点换了又换，一天她在信中写道“不要再写信了，好好工作吧，我也要好好学习了……”从此以后，校园的传达室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笔迹。
其实她就是想好好学习，将来考出去，有个好工作，也许他的压力就会小一点儿……
后来听说他工作好久才结婚，婚后一直不想要孩子，父母家人多次催促，没有办法才要了……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记忆，没有颜色，没有欲念。因为单纯的美好，才会永远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不经意的某个时刻被柔柔地记起。
终将逝去了的，是我们青春的岁月；永远铭刻于心的，是那份纯洁的美丽……
作者简介
张国新，中学语文教师，中文系毕业，文学爱好者，现居住北京。近年来，在各种报刊、网络各类发表作品数十篇，获得奖项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