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名匠大卫
名匠大卫
五六年前，我家住在响水的清华园，北门东侧有一家新开的理发店叫“名匠”。
因为离我家很近，想图个方便，准备去试试看。但内心又很忐忑，因为接下来两天我要外出听课，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生怕头发被弄得不能见人。
进了店里，我还在犹豫。当看到一条“电视台主持人特约发型设计师”的广告时，多少放了点心。店面好像有三四间，比较开阔，室内装修简洁而有情调，富有质感的钢琴曲旋律在耳边萦绕。
接待我的正是这家店的老板，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大家都称呼他“大卫”。可能是他的英文名吧，大家好像习惯了，直接叫成汉语的大卫。
大卫高高瘦瘦，阳光般的笑容自然地写在脸上，卷曲的头发利落、干净，一身黑色的衣服却并不显得沉闷。
我刚坐下，一个发型前卫的男孩子给我端来一杯茶。用的是一次性杯子，我用冰冷的手接了过来，正好暖暖手。杯子里，那嫩嫩的茶叶打着卷儿在水中悠然下沉。我双手捧着杯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热气，那沁人心脾的清香直逼心底。
大卫和我沟通，问我想做个什么样的发型。
我说我想尝试烫发，但今天只做一次性的，看看是否合适。我的话很少，声音也不大，应该还是板着脸孔的那种。但言下之意很清楚，我还不放心让你直接烫。
大卫一听就明白了，他带着诚恳的笑容:“没有问题，如果觉得满意，再烫也不迟。” 看他这样的语气，我也轻松了一点，又有点歉意地说，我是个很小心的人。他表示非常理解。
大卫给我建议，说因为我头顶有点尖，额头偏窄，颧骨稍有点高，头发不适合过短，搭着肩的长度就可以了。他说我不适合特别卷，内扣一点点，有个弧度，不仅能起到修饰脸型的作用，同时也可以保持我本身比较知性的气质。
虽然他把我的缺点都说了个遍，但这番话听下来，我觉得句句在理，心里舒服好多。
很快， 大卫又问我:“您是老师吗？”我说是的。我没好意思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一细节，让我对他的专业性多了一份肯定，因为他善于观察，目光敏锐，能一下子看出人的气质，并能根据我的整体形象去设计发型，我对大卫的信任度增加了不少。
为我端茶的男孩子，带我去洗头，所有的程序下来，足有二十分钟，我在心里悄悄笑道：“其实用不着这么久，差不多就好了。”
洗头完毕，男孩子拿出热热的被烘过的毛巾，包裹在我头上。哇，大冬天的，虽然室内有空调，但是刚刚洗完头，用这么个带着热度的毛巾，还是让人从心里感到温暖。我突然在那么一两秒钟开小差了，想到小时候冬天早上我妈为我们烤棉衣棉裤这茬事了。
我扎了三十多年的马尾终于要接受改造，要“摇身一变”了!当大卫开始剪发时，我第一次感受到理发是一门艺术。
大卫在理发的过程中没有过多的话语，全身心地沉浸在劳动中，只有需要和我沟通时才停下来说话。他手法纯熟，整串动作连贯、顺畅，有节奏韵律之美。手指、剪刀、梳子、吹风，好像永远有着极其默契的配合。
更重要的是，我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的是大卫的全神贯注，那种因对工作的热爱而散发出来的动人光彩。
头发打理完毕，线条柔和，脸蛋饱满起来，气质提升，看来丑媳妇也怕三打扮。我虽然没有那么热情洋溢地夸奖大卫，但已经在心里偷着乐。到了单位，收获了一箩筐的赞，让我信心倍增。
因为第一次就对大卫手艺百分百满意，带着这份信任，第二回又找大卫为我烫了发稍。以后逐渐熟悉了，常去他的店，又是邻居，我出门散步都要经过他的店门前，有时他也会给些优惠。
有一回夏天晚上，我陪老公去理发，大卫说他近来学编发，可以免费为我编一次。我笑着说，不要钱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我尝试了一下鱼骨辫。虽然那天晚上衣服不给力，但是，瞬间还是让我有了一种文艺范。回家我换了衣服拍了照片，在朋友圈显摆了一番，臭美了两三个小时。
受我的影响，我的女儿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名匠”。女儿大一时，突然想烫发。头发这么短，而且她就要黑色。我说，估计烫起来会很像老奶奶，她说我没有时尚概念。
女儿在“名匠”做头发的过程，我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直到最后像可爱的毛毛卷发型出来时，我才完全消除了当初的担心和顾虑。
后来女儿去苏州的学校，头发长得快没型了，她也不敢在当地修，还怕真被谁整成老太太发型。她都用周末或者节假日时间专门回“名匠”修剪。
有时候我没有跟大卫预约，到店里就得等。坐在那儿，看大卫为别人做头发，也不觉得着急，那过程，好像在欣赏艺术品。我发现不同年龄、不同气质、不同脸型的人，只要大卫动手，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一款。不管是优雅的大波浪，还是参差不齐的短刘海，抑或是像宋慧乔那样的邻家妹发型，大卫都是依照不同的人而量身定做。
有时我会情不自禁地说：“大卫，感觉你就是在创作啊!每一个都是精品。”大卫说，发型做得好，客人满意，内心确实很有成就感。做这个工作不厌倦的原因是，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一天都是创新，都是挑战。
大卫的店里，有时会来一群人，她们笑称是组团来的。原来，名匠真的出名了!那些穿着时尚的陈港女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挺高。陈港是离县城最远的乡镇，但却是全县最富有的乡镇，繁华程度不亚于县城，大家都称“小香港”。陈港的女人能干又时尚，她们很多人不惜“千里迢迢”驾车来名匠，也足以见得“名匠”的影响力。还有我们邻居灌南县、滨海县的女同胞，为了找大卫做头发，也是“长途跋涉”。让我不得不感慨，女人为了美，距离可真不是问题。
大卫每年都要多次外出，参加高规格的进修学习。我经常在晚上路过“名匠”的时候，透过玻璃门窗，看到大卫带着店员在“晚办公”。他在用心地对店员们讲解和演示，把自己学到的再传授给其他成员。他自己不断成长，又带动店员共同成长。难怪大卫和他的“名匠”带给大家的是最前沿的理念和设计。
时俱进的大卫，做事的风格与店名中的“匠”字完美统一。大卫就是这样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把它做到极致。“匠人精神”在大卫手艺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名匠”的掌门人大卫称得上我们响水真正的名匠。他不仅有炉火纯青的技艺，有敏锐的观察力，有审美的眼光和独特的人格魅力。而且他懂得语言沟通的艺术，有丰厚的文化底蕴、良好的教养和平和的心态。
今年春节后，我又到清华园北门找“名匠”，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一家饭店。打听熟人，才知道大卫的“名将”已经搬到财富广场西侧。
大卫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明朗，他把每个顾客都当朋友对待。那份真诚、踏实，不掺杂职业性的讨好，让人觉得轻松、自在。
新装修的店多了个顾客休息区，想得挺周到。我看到那些大沙发椅上，有盘退而坐的，有半躺着玩手机的，不觉笑了，她们真把“名匠”当家了。
想想也的确是，在这里，可以坐下来，可以躺下来；可以选择聊天，也可以闭目养神；可以翻翻时尚杂志，可以听听店里播放的音乐……
在这里，每一个顾客都可以享受到细心周到的服务。洗头、理发、按摩、沏茶，还有人问你水冷不冷、热不热，手重不重、轻不轻。在我们脱下外衣时，也不知不觉摘下了面具，和在家一样开始放松身心。这不就是一个休闲好去处么？
名匠大卫，让顾客在“名匠”不仅修剪了毛躁的头发，还修剪了被生活弄毛躁的心情。
任何行业的精英都是榜样，理所应当被同行业的人学习，所以，我想让大卫和他的“名匠”通过文学平台得以传播。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高级教师。喜爱读读文字，写写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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