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这一次,你将又要远行……

这一次,你将又要远行……

陈颖||北京

洋县那边传来朱鹮的消息,放下电话,看你欣喜期待,搓着手来回走动的样子,我知道,你将再一次远行。

起身进书房,帮你把器材一一拿出来整理,像从前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家里即将要添加新成员了,一个小生命已经在爱的世界里孕育。

对于同样痴爱摄影的我,也如此喜欢关注鸟类方面的相关信息。尤其是号称“东方宝石”的朱鹮一袭嫩白,柔若无骨,在稻田里踯躅或者起飞时优雅的样子深入我心。当它掠过一畦畦稻田,无论是落在田埂或树枝上,那份仙风神韵,如此清丽,拂人心垢。

我知道,对于朱鹮的拍摄一直在你的计划中,我更知道你曾经为了拍摄两只织巢的鸟儿,不顾危险在狂风暴雨里行驶几百公里。

默默为你整理行囊,有些失落。你轻轻拥我入怀,低语话别“对不起,九儿,我又要出远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争取早点回来。”满脸的歉意让我生疼,尽管有太多不舍,尽管有着一定的怨言,但却是更多的理解。我知道你的,男儿仗剑酬恩在,不肯徒然过一生 。

多年来无论是鸟的种类、还是生活习性,那些唯美的意境和温馨的瞬间,都定格在你镜头中,将大家带入人鸟共与的和谐画面,一份充满诗情的世界展现出来,数次获得国内外奖项和高度关注。

我为此骄傲!为你骄傲!

而拍摄中的种种艰辛,我比谁都了然。当你说在风雪中为拍摄而冻坏的手指,连筷子都无法拿起来的疼痛;当你为守候一张片子蹲守在草丛里十来个小时,快要低血糖了的难受;当你一巴掌下去拍死的20多只蚊子,我完全能够想象到现场的血腥。

我心疼着,却又感怀着你为艺术献身的执念。

对于摄影人来说,停足远比伤痛更让人难熬。

我知道你像只飞鸟,渴望自由,行摄天涯,翱翔在艺术天地间。通过摄影作品表达着对生活的态度,并吐露着心声,向大家娓娓诉说着对大自然的博爱,以及那份,慈悲简静!

这样的你,岂能囿于斗室方寸?又怎能被儿女情长所束缚?你所有的情感都给予了那些精灵。

我问自己,当初的爱上,不就是欣赏你这一份对生命不断地追索,对自我不断完善的进取精神吗?

多年前的那一天,羞红颦浅恨,晚风未落,你丹青的模样氤氲在我的绣帘上铺陈开来。扉页上的雅韵迅速捕获了我的心,跌落入你的城,驻守成我生命里的一页风景。

一份初如少年般的洁净无暇,从此兰桨停泊,搁浅记忆,共倚栏杆看江枫渔火点点,夜风凉凉,一任笛声吹遍晨昏。

客厅里弹奏着巫娜那首“蝴蝶泉边”,正在书房里备案摄影讲座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静静沉浸在乐声里。余音未了掌声响起,“傻丫丫,这首曲子真好听,小时候最喜欢金花,梦想着娶个金花儿一样的新娘。没想到,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这份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记不清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把心弄丢了,迷途于芳草途中,试图要找回却不得而终。我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那种无所遁形的焦虑不安让我想逃避远走,却又频频回首向来萧瑟处!

分别的日子终于临近,无言独上高楼,看你远去的汽车,一路扬尘,望尽天涯而落下帷幕。

迷蒙处,终于看见了,远行的道路上,你的脚印里烙印着我的初心!伸出双手试图要回她,殊不知已经被你刻在了眉间心上!你身后的我,背影有些寂寥,此刻那个小生命在肚子里调皮着,是在跟你告别呢。我经常在想,如果有一天忍受不了这种分离,那时候的我们除了各安天涯还能不怨不嗔吗?

宿命里是怎样的注定?注定要认识你?

反反复复的矛盾,很多时候真想放弃你。可是我比谁都清楚你在艺术道路上的追求,你的脚步和梦想都在行进的光影里,在我每一个夜晚的梦里,在我无数次望眼欲穿的期待中……

我岂能,用简单的世俗烟火来约束你?

最深的爱,是懂得!是理解!是适度放手!砌成五架三间,新蒲草堂,石阶桂柱竹编墙,我试图给自己情感的小屋雕梁画栋鸟语花香,由你设计,由我经营。谁料这一世嫣然会成为千山之遥的遥,万里之远的远。

我踉跄着站起来,倾情追随并挖掘光影里的美好,可以忘忧可以凝神,独独不是刚强所趋,而是可以比肩的语同!是夫妇间势均力敌的相随!

你不在的时候,当我每一次独自披星戴月,穿越一个又一个风景画卷长廊,喃喃自语着。在光影斑斓中寻找梦的天堂,让每寸光阴美得像月华一样,我是那样的忘却一切,感受着你的感受!

落花还在,人逐天涯!

此前,为一个人倾一世情。

后来,为一个人守一座城踏马飞度,江湖驰骋。落笔春秋且将北楼谁念,凝于笔端,交予流年,篆刻时光长廊尽处!

一直希望余生的路,唯以深情为结,携着你的手,奔赴远方。我佐以一壶桃红酒酿,一杯敬天地,一杯敬春光,一杯敬我们!

停驻栈桥花溪,一同吟唱江湖牧马,一半心欢,一半眉皱!一半桃花渡口啼红!

月凉如水的日子里,那首李志辉的《抱抱你》刚刚推出,是怎样让我们欣喜,听着这首由吉他和钢琴组合的混音,我们浑然癫狂。当时你开着“小马”,告诉我,有一天咱们俩一起去大漠草原,迎着风听着这支曲子,那时的我,就是你的女王,更是你手心里不可触碰的珍宝。

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无数次循环这支曲子,回忆着你彼时眉眼里的深情!

我努力让自己更加阳光,不敢懈怠。不断追随光阴的故事,去寻觅属于我的梦想,去探索未知的事物,去与你纵马长歌踏破贺兰山阙……我把这些风中呓语悄悄收藏折叠,用散落的欢笑串成一串串紫色的风铃,挂在不语的檐角,挂在画堂竹影的昭光里……

想着有一天白发皓首,某个春日的黄昏暮色里,我独坐窗前看余晖苍凉,你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轻轻响起叩门声:九九,我回来了!

如此,余生了无遗憾!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陈颖,笔名十月女泽,医疗机构就职,酷爱音乐、摄影、古典诗词等。行走半生,仍是檐下听雪阅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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