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油菜花

油菜花

借得天山雪,落地咸阳城。从乌鲁木齐回到故都咸阳,故乡,我飞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回来看你。在外飘泊二十多年,我很少在三月份回家,很少回来看你。

走出机场,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曾经泥泞而凹凸不平的乡村道路,如今变了模样。通往各乡镇的道路实现“村村通”,道路平坦而宽敞,春天已经在路边的鲜花和景观树木上展露无余。这些情景在三月的乌鲁木齐是很少看到。走在小时候上学的乡村路上,空气异常清新,我情不自禁地深切呼吸起来。村庄、田野沐浴在一场春雨中,麦苗喜滋滋喝着雨水,梨花新着雨,嫩芽暂露头,杏花舒展开妩媚的笑脸,桃花羞涩地探出花苞。一阵细雨后,一种久违的乡愁里混杂着无以名状的幸福感向田野弥漫。走着走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这种香不同于月季、不同于玫瑰和牡丹那样的熏香。闻香寻去,路边有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悄无声息地开了。第一次发现,春雨后,那一地油菜花开的如此张扬奔放,气势磅礴,如此铺天盖地,淋漓尽至。

“自伤白发空流浪,一瓣香消泪满巾。”,我慢慢地俯下身来,看着满地油菜花,此时此景,往事如同洪水冲撞开记忆的阀门,眼前不觉已经模糊起来。

说实在的,三月的故乡,正是百花绽放、争奇斗艳的时候。村庄外杏花、桃花、苹果花、梨花等相继盛开,粉里透红,白里生香,各种花多得实在令人无暇顾及。油菜花与这些花比较起来,算不上什么花,它更像是一种“菜”,甚至说是一种“草”。它外观普通平凡、朴素自然,如同黄土地的母亲一样,没有奇异的颜色,自始至终以一种黄色尽情渲染春天的气息,似乎在一夜之间,就为大地铺下一地金黄,演绎出三秦大地简单而朴素的绽放,营造着绵绵不断的生命色彩。看到油菜花,我便会想起母亲。初冬前,母亲用她那皴裂的双手种下油菜籽,次年收获,母亲用油菜籽榨油,把贫穷而寡淡的一日三餐调剂出有滋有味。它生于三冬,根含地气,枝纳天香,在几经雨雪风霜之后,一沐春风,万倾尽黄。那种满地金黄,带着母亲青春的气息,如同滋养我孩童时的乳香,令人牵肠挂肚。

地下千年兵马俑,地上万亩油菜花。在开满油菜花的村庄,乡亲挚朴,一口秦腔。这些年来,我走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山山水水,始终觉得最美的还是我的故乡。渭水之北、汉江之南,在八百里秦川的坡前沟后,垄头地畔,到处都种满了油菜花,金黄耀眼,热情奔放,点缀乡村风光。它虽没有牡丹之雍容华贵,也没有玫瑰娇艳华丽,但在短暂的花期里充满生机,生动了春天,芬芳了大地,令人无不心动。看到油菜花,我就会想起你。它简单、大方、从容,像你;它美而不妖、艳而不冷,像你;它柔中可亲、美中可近,像你。这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对你深情的眷恋,对这片黄土地的热爱,我一直没有说过,我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难怪你经常骂我是头猪。我知道,多少年来,在你和我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站台、机场,更重要的是久远的岁月和无尽的苍桑。我选择逃离,但没有遗忘。此种情感我始终埋在心底,掩于岁月。众生皆凡人,我们在生活的泥淖中艰难跋涉,懂得知足,也不轻言放。就像油菜花一样生在黄土,长在三冬,朴实谦虚、顽强自信,默默无闻地盛开,没有执着地要去争个什么,想要个什么,心甘情愿地奉献,实实在在地收获。只要你懂得这些,也就罢了。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三月的渭北高塬,灯火醉成诗行。走在这条熟悉而陌生的乡间小路上,空气潮湿而清冷。我不禁想,在这片土地上,种过多少茬庄稼,送走过多少代人?唯不变的还是那一地油菜花,不管不顾地预报着春天的气息,在风雨之后剪成最美丽的风景。

看到油菜花,就会想起油菜花一样纯朴自然的母亲、油菜花一样青春芳华的你、油菜花一样粗犷豪放的父老乡亲。

走过一个个开满鲜花的村庄,我回来了。你又在哪里?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一路牧歌,原名刘冬生 ,陕西乾县马连人。1992年10月进疆,曾在新疆步兵第8师、7师、11师从军16年,2010年转业,现就职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某机关。工作之余喜欢用文字摄影记录点滴生活,抒写生命欢歌,曾在《咸阳日报》《新疆党员之友》《新疆民生网》《亚心网》《新疆访惠聚》《喀什零距离》《英吉沙零距离》《冬歌文苑》《乾陵文苑》《大秦文学乾县版》《全球旅游作家集团旅游诗歌》等多个传统媒体、网络平台上发表新闻、散文、诗歌、摄影等多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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