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生日小记
生日小记
早晨，刚睁开眼晴便收到了女儿发来的短信：“妈妈，生日快乐！”短信下面是一个吉祥数字的红包。那一刻，心情被喜悦填满，全身遍布暖流，全然忘记额上的皱纹深了几许。
拉开窗帘，外面薄雾淡淡，一丝风夹着清寒，透过纱窗钻进了屋子，那风打在脸上，并不觉得太冷。站在二楼的窗前往下看，盆中养了十几年的瓜子黄杨，绿叶上覆着一层白霜，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许多；而墙边曾经叶绿花红的石榴树，粗矮的枝干掉光了叶子，尤显得清瘦；只有池中的几尾锦鲤，不怕水寒，依旧自在地游曳着，可爱至极。
早餐，和往年一样，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面条，里面卧着两枚鸡蛋，加上一碟萝卜干。虽然清汤寡水少油缺盐，而心中那份感动却溢着温情。一碗面条，真切地端到面前，拿起筷子时先暖了心，继而温润了胃。埋头吃着面条，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便不再去想眉上的皱纹发根的霜尘了。
放下饭碗，给母亲打电话，聊些家常，告诉母亲，中午我想回家吃饭。母亲问我想吃什么？那声音听上去欢天喜地的。想吃什么？对于母亲的问话，我一时语塞，愣了好一会儿。真的想不出什么是自己不喜欢吃的。想到父亲常自夸煮的红豆米饭好吃，想到母亲引以为豪的红烧鱼。便告诉母亲，中午就吃父亲煮的红豆饭和她做的红烧鱼。告诉母亲，鱼和菜我会从菜场买好带回家去，母亲乐呵呵地应着。
从菜场回来刚拐过巷口，远远望见大门外站着的女儿正在开门。女儿闪身进了院子，她没有看到拐进巷口的我。到家进屋，眼前一亮，不由得喜上眉梢。桌子上，是女儿刚放下的一捧插花和一束康乃馨。女儿说插花是女婿为我定制的，康乃馨则是她送给我的。玫瑰百合配上细碎的满天星，一直是我钟爱的插花；而十八支粉色的康乃馨自有寓意。古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则说过就是喝粥，也要端着粥碗看花开。
眼前的鲜花，即使不带卡片，我也能够读懂其含义和花语。感谢女儿当初的选择，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工作，成家之后和我相隔也不过千米。每周，和女儿总能见面，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一起陪孩子玩耍。偶尔我患个感冒，女儿总是在第一时间就把感冒药送到身边，令我感到十分欣慰。
上车只半个多小时，我们便到老家了。系上围裙的先生，和父母一起在厨房忙着烧菜做饭。老家门前，童年的池塘依旧，池塘里的水还是那么清澈，邻家的几只鸭子浮在水面上悠游。池塘四周，自生的芦苇密密地连着水岸，不时有鸟儿掠过水面，飞到对岸又飞回来，斜立在芦苇上。承载鸟儿的芦苇，晃动着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使得映在水中的白云，绸缎一样在水面飘忽。
老家屋后，仍是大片的麦田，一块接着一块，条条相连。放眼望去，青青的麦苗犹如一块墨绿色的大毡子，铺陈在乡土之上。踩着田埂走着，田头那棵杨树顶上的两只喜鹊窝特别显眼。站在树下，听喜鹊喳喳的叫声，念起过往岁月中的一些事，便想到奶奶；想起当年生日，奶奶为我擀面条的情景，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集。
中午，和先生一起陪父母喝上两杯，感觉幸福就围在身边。吃着红豆饭，就着红烧鱼，偶然瞥见父亲的满头白发，母亲额头刻满的沧桑，莫名的心头一颤，泪水瞬间涌向眼眶。趁父母不注意，我转过头去，假装咳嗽，起身离座匆匆走向门口。母亲以为我噎着了，在身后喊着让我去厨房喝点热菜汤。嘴上应着母亲，脸上却是热泪横流，站在厨房里，好一会儿，忽喜忽悲的我，内心的滋味竟然无法用言语表达。
冬季，白天的时间总是很短，午饭后收拾好碗筷，太阳已经偏西了。端个凳子，和父母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聊天。东墙边两棵高高的梅树，花正盛开，院落里暗香浮动。父亲说得最多的，仍是当年决意去当兵的那些事；母亲念念不忘的，则是自己的出生地王老庄。母亲念叨着住在上海的大舅，住在石家庄的二舅，也念叨着住在另一个县城的二姨；母亲感念抗战时期就参加革命的外公对儿女的培养，使得大舅和她，在二十几岁就入党了；而二姨和二舅参加工作不久，便也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说起老王家当年的五个党员，母亲的语言是自豪的。
围着院墙，轻而不劲的北风只能在墙外刮着，却透不进来；和煦的冬阳，慵懒地照在身上，虽然感觉不到炽烈，却也是温暖的。只是两盏茶的功夫，太阳便又落下去许多。
和父母告别的时候，终是没能忍住，笑着问母亲，今天初几？母亲说是初六啊，腊月初六。恍然大悟的母亲，懊恼地拍着大腿，大声对略有酒意的父亲说：“老头子，今天是闺女生日啊！我们俩人咋全不记得了呢！”“你生她时，我被抽在外县搞社教，你发电报给我就四个字‘母女平安’，也没告诉我闺女的出生日期，过年到家，我才知道闺女是腊月初六生的，给她取了乳名腊梅。你当时咋不多发几个字的呢！”
父母亲对话的那一刻，泪水再一次溢满我的眼眶，原来在心里，腊月初六这个梅花盛开的日子，我八十岁开外的双亲，却是一直都记得的！
2019年12月31日
插图/陈颖
作家简介
蔡小平，网名闲庭信步。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喜欢在文字中漫游，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响水县诗词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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