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远:一盆玉树临风的姿势
一盆玉树临风的姿势
作者:潘志远
一听说是玉树,我便动心,二话没说,就掏十元钱买下了。
捧回放在家中,左看右看,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样的茎,这样的叶,就算临风,又能怎样?不过摇曳,不过乱颤罢了。
玉树临风,真是个好词汇,用来形容人风度潇洒、秀丽多姿,或气宇轩昂、风流倜傥。记得杜甫《饮中八仙歌》里有“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之诗句,美则美哉,但到底留下了“白眼”的遗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凡是人都有缺点,这也算是宗之的不足,让人引以为恨了千年。
用玉树临风摹写男人姿态,不是老杜的首创,早在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里便有记载。大致为,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庭耳。”也就一个比喻,却成了写人美姿的滥觞,足见语言的魅力。
陈叔宝是个无道昏君,曾写过一首《玉树后庭花》,被誉为亡国之音。我找来拜读,未见里面有荒淫之词,也未见有高明之处,不过以花喻人的俗套而已。但有一点值得称道,陈叔宝用玉树来写美人,倒显出了他的慧心,可叹他一点慧心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分一点出来用于朝政,也不至于早早落个亡国的命运。
除了这些,对于玉树,我终有点一无所知。现在玉树来到我家中,就站在我面前,我不能满足于此。向人打听,却无人打听,就算真有,凭我的为人,也难于启齿,好在我有百度。
一百度,不觉眼界大开。玉树花原产非洲南部,又名燕子掌、景天树、玻璃翠、八宝、看青、冬青、肉质万年青、胖娃娃。诸多名字中,我独喜欢景天树、看青、胖娃娃三个。觉得景天树有蕴藉,看青充满情调,胖娃娃于俗趣中,流露着怜爱。这便是求知的妙处。
玉树后面的“花”字,更吸引了我的眼球。百度说,玉树花树冠挺拔秀丽,顶生白色花朵,十分清雅别致。这让我想到“玉树琼花”一词,想到游扬州瘦西湖时,乍见琼花,我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淡定下来,远观琼花,才肯接受。觉得白色花瓣是花中至美,绚烂之极,特别耐看,有着无穷的韵味。
玉树花也是白色,这便消解了我多余的担心。尽管玉树花还有其他颜色,诸如蓝紫,诸如嫣红,但我以为白乃正宗,其余是旁支。像一个女子着了妆,虽增添了娇艳,但失去了质朴。我偏爱白色花卉,就是偏爱它的天生丽质,偏爱它的素面朝天。
百度还说,若配以盆架、石砾,加工成小型盆景,装饰茶几、案头,更为诱人。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让它成为我茶几上的摆饰,书桌上的陪衬,抑或卧室里的点缀。
我得知玉树不耐寒,怕强光,稍喜阴。那我就难为它了,将它从雅室里请出,让它暂蔽于后院阳台阴凉,安居乐业。当然,我也不会冷落它,隔三岔五,我会为它走一走后门,送上点清水,君子之交淡如水;送上眉眼,彼此心领神会;偶尔多嘴几句,算是我们的寒暄。
端详玉树,丝毫没有起眼之处,这是玉树的低调吗?可低调也是一种生命的姿势呀。玉树或许有玉树低调的理由,对我而言,我要的不是苛求,更不是强求,而是接受和认同。
玉树临风也罢,不临风也罢,只要有姿势,我都欣赏。我欣赏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若连贯起来,也就是一曲生命的舞蹈:我想我们应该有这样的审美。
潘志远,男,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文苑》《青春美文》《作家村》《辽河》《作文新天地》等,收入《被照亮的世界》《中国网络文学精品年选》《中国人文地理散文精选集》,获行走天下全国美文大赛三等奖,出版诗文集《鸟鸣是一种修辞》《心灵的风景》《槐花正和衣而眠》。参加第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中国好散文诗主持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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