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宇:那年那月 | 原乡文学奖征文(小说)

那年那月
冀宇

炙热的红日,如同一张火红色的烙饼照着莽莽的大地,却看不见人影,使人感觉进入了原始地带。1877年,光绪年间,蝗虫成灾,群飞蔽空,黑气弥空,飞鸟皆陨,胡村迎来百年一遇的大旱,赤日炎炎似火烧,稻谷禾苗半枯焦,一片焦土,龟裂的大地仿佛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那么清晰的深刻,那么无奈的哀伤。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道殣相望,财狼入村伤人,黄土沙尘狠狠的吹打着人们的脸庞,荒凉的黄土地,割断了胡村老百姓的救命粮,衣着褴褛,面黄肌瘦,成片成片动弹不得,身躺黄土地的人,眼泪似乎成为了奢侈品,那是他们的救命水,没有哭天喊地,每个人毫无神色,安静的出奇。

虫子在黄土地里蹦来蹦去,二狗子的眼睛像发了光,专注的盯着它,让人感觉有些害怕,随着虫子的跳动,二狗子也跳动着,不够机灵的身体晃晃悠悠,一下子铺进了草里,恍然起身,把虫子攥在手里,迅速及掩耳之势塞进自己的嘴里,陶醉的咀嚼着。虎头看到草地,迅猛铺过去,一手乱抓,把草往嘴里按,手不断抛着,指甲的血染红了草地,疯狂的重复着,二狗子狠狠的将虎子推开,抢着那仅有的一点点绿色,二狗子起身就是一个猛踹,一声响,虎头跌倒在地,趴在地上的虎头随手一抓黄土,向二狗子扔去,二狗子用那带血的手与虎头厮打在一起,围观人们纷纷前来抢那一片绿,拳头的猛击参杂着嚼绿草的清脆声,妇女抱着孩子在一旁,手中紧紧攥着从树上扒下来的树皮,旁若无人的狠劲咬着,妇女无神的眼睛却呆呆着看着自己孩子,孩子一阵大咳,妇女目光呆滞,用手揉了揉眼眶,将指头在身上来回摩擦,赶紧用擦过的指头截住留下的两行泪,迅速送往孩子的口中,孩子不停的吮吸着,孩子的大眼睛里流露着憧憬,傻傻的望着母亲,眨巴眨巴着眼睛,望着母亲无神的眼睛。疯子在土地里乱跑,奋力嘶吼着,东倒西歪,不时来一段黄梅戏,不时来一段京剧,装着腔调,有模有样,有说有笑,自个乐个不停,疯狂的奔跑着,从人们的视线中渐行渐远,看到的是扭曲行走的背影。 奄奄一息的躺在一边的老人,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眼睛望着蓝天,仰面朝上,无奈和无辜,没有了一点渴望,安静的享受着大自然,感受黄土地的温暖,手指和脚趾钻满了黄土,破烂的衣服和裤子,瘦弱的身躯,面色憔悴,嘴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手指不停动弹着,在粗糙的沙土地上画着一张简陋的烙饼,一双无力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杰作”,一滴滴泪水从他的脸颊上顺流而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也没有人会去听他想说些什么。村民们家中囤积粮食粮食都已用尽,到处可以嗅到腐臭的刺鼻味,随处可见动物的尸体,破陋的房屋和凌乱的村庄,大风凛冽的吹在村民饱经风霜的脸上,刷有白色墙的房子,引人注目,与此格格不入,紧闭大门,两扇红色的大门,富贵人家的象征,三两成群的村民敲击那大红门上的门把,无人应答,门口那两个石狮子饿狠狠的盯着周围,像极了猛兽......

1840年,中英鸦片战争爆发,中国开始遭受列强的入侵。前方战火如斯,后方的人们依然是做自己天朝上国的美梦。栓子,一个地主家的少爷,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身亡,栓子一个人独自继承偌大的家业,可是却因为他自己年少无法打理好家业,家业只能由他的姐姐来打理,但是当时女子的地位低下,他姐姐也就不管将偌大的家业打理的再好也是进入不了人们的眼中的。那时的栓子年少终日带领这一群牧童在林间放牧,每次栓子出家门时他姐姐都会给他在脖子上挂一个大大的烙饼,并且常常对着栓子说:“栓子,你还小,正在长身体,路上饿了多吃点,你壮实一点将来才能保护你姐姐我呀!”    栓子每次出门放牧都在脖子上挂着一张大烙饼,少不得来自一起放牧的同龄人们之间的嘲笑。开始时,别人嘲笑他,他还可以说是为了将来保护自己的姐姐,但慢慢随着年龄的增长,栓子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自尊心一点点增强,栓子渐渐的受不了别人那异样的眼光,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女孩看着他脖子上的烙     饼露出一丝丝鄙夷的笑容。终于在一天,他假装醉酒在自己的姐姐面前狠狠的数落了一番自己的姐姐,并且将自己姐姐亲手做的烙饼当着姐姐的面狠狠的踩着,一个个黄橙橙的烙饼,在栓子的眼里却成了使他癫狂的魔鬼。

在那之后,她的姐姐却是依然给他做着烙饼,这使他恼怒不已。不久之后,他不顾自己姐姐的反对娶了他年少时喜欢的女孩为妻子,女孩因为他的姐姐反对他娶自己,而自己并不喜欢他,女孩喜欢的只是他给她带来的财富。于是女孩不停的在家刁难他的姐姐,栓子又处处向着自己的妻子,完全不顾及自己姐姐的感受,他的姐姐不久之后便被赶出了家门。

栓子呢,在自己的家产一点点的被自己的妻子耗去后,终于产生了危机之感,于是在与妻子的商议之下,选择了贩卖鸦片这种可耻的行径,栓子打定主意便开始与洋鬼子接触,贩卖鸦片,刚开始没有盈利多久便被愤懑的有识之士和当地官员给逮捕入狱,不因为的别的,只是当时中国在鸦片战争中战败,清政府敢怒不敢言,一些为官的人们将愤怒将怒火发泄到贩卖鸦片的国人身上,并定罪为卖国贼。

栓子在狱中心中一片死寂坐等死神的到来,他的妻子早已经带着家里的盘缠独自逃命而去。就在行刑的前一天,栓子突然被放了出来,他出狱后,一个走向回家的路,可是自己的家早已经不在,被自己的妻子逃跑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心中冲满无奈的他独自一个走在寂寥的街道上,迷迷糊糊的不知走了有多久,一声声爆竹声把他从恍惚中惊醒,一队迎送的花轿在街道上吹吹打打,围观的人们却无一叫好,栓子听到的却只是一声声叹息,栓子遥遥的看一眼花轿,之后默默的离开。一个摇头晃脑的秀才见有人离开便道:“可怜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娃了,嫁谁不好嫁给县令的儿子,谁不知道县令的儿子是咱们出了名的傻子,短命寿星呀!”

天色一点点暗淡了下去,一个在沙土上画的烙饼,慢慢的随风散去。老人原本一直紧盯的双眼被风吹起的沙土,渐渐的浑浊。隐约间一个俏丽的女子做着一个大大的烙饼,做好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后对着自己展颜一笑,转身上了一顶花轿,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想去追却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泪水溢满了双眼,嘴角上不停的说:“对不起,姐姐都怪我没能保护你....对不起,姐姐......对......”渐渐的没了声音,一具廋骨嶙峋的尸体稳稳的躺在红色的大门口边。一个娇弱的身影推开红色的大门走了出来,将一张黄橙橙的烙饼挂在尸体的脖子上,便转身一边慢悠悠向红色的大门走去,一边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些路过的人们见此纷纷瞩目而行,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手上留着鲜血的小孩对着死去老人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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