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平:我们村里,关于说“说话”的典故 | 就读这篇
我们村里,关于说“说话”的典故
曹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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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真有点道理。我们的嘴,每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同样一句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也特有讲究。不过,这类文章,写的人多了,我也不去凑什么热闹了,硬着头皮写一篇,也难和他人比肩,更不用说出彩了。今天我就不讲这些道理了,只想说说我们村子里关于“说话”的典故。
一
我的老家是一个普通的中原小村。那时,不到一千人,三个生产小队。是那种谁也认识谁,谁也熟悉谁,几乎谁家都难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小乡村。
先说村西头有一位老人,如果不死的话,现在应该超过一百岁了。先前,他在村里当大队会计,属于那种不怎么上台面的人。每次开群众会,大队支书及其它干部讲完话后,也会问他有什么说吗?他总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没啥说了,没啥说了。后来,大队支书升到公社里了,他就当了大队支书,成了村里一把手,一干就是很多年。那时不分届,直干到年岁大了,干不动了,就交给他侄子干,他侄子又干了不知多少年。期间,他仍被称为是村里的“活字典”。村里每遇重大事情,都有他的决策意见在里边。
他当支书时,每次开会都要讲很多话,人们都忘记了,唯独他在夏夜村口乘凉时,说过的一句话流传至今。
“一个人,事可以做绝,话不能说绝!”他说这句话时我在跟前,亲耳聆听到,很新奇,很感慨。我感觉,这是他人生经历了很多事情后,关于“说话”的重要总结。
想我们,往往做事心慈手软,瞻前顾后,话却说得很绝很满,似乎倾刻之间,能把天撕个大窟窿。虽然泄了一时之快,到头来,吃亏得还是我们自己。正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死后,他侄儿的支书就没干多久。这可能和说话太张扬有关,我们这里叫,说话口太满。硬是有人气愤不过,要和他穷打“别”,果真就把他“别”下去了。
二
再说村中大街,住一汉子,是我小学同学。人是好人,心是好心。就是有一个“爱好”,说闲话。一个大男人,钻在女人堆,东家常西家短,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惹人烦,万人嫌。他最喜欢制造“惊天动地”的消息,教人觉得惊愕,他便很受用。
村里有个村办企业,村办企业里有个采购员,这个采购员一次在外边待的时间长了点。他在村子里逢人就说,某某某,这人已经没了,不敢乱说,可能已经被人害了。听他神神秘秘一说,我确实听得目惊口呆,可是没过两天,我就看见人家回来了,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和人说话呢。
一次,他不知说了什么闲话,惹了众女人,一干妇女怒不可遏,跑到他家,连拉带扯揍了他一顿,脸上还留下一道浅红,好几天才渐渐消失。疼不疼丢死了面子。但,秉性难改,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某日,他突然来城里找我,未先开言泪先下。说,不想在村里住了。因原是有一家办丧事,他说人家家里怎么怎么闹矛盾了,讲的有鼻子有眼。本来农村办丧事,就是个敏感地带。一个家庭,或一个家族平时隐忍不发的各种矛盾,这时最易暴发,他又给人家火上加油,添枝加叶,乱讲一通,人家家里整个象炸了锅似的,一大伙人气呼呼地去找他,眼看就要把他杀了。吓得他连家也不敢回了。
我问,你到底说了没有?他鸣咽地说,没有。但我心里很肯定地说,他一定说了。因为我知道,他改不了这个臭毛病!这是他人生的一大“爱好”,怎能轻易丢掉呢?
三
最后说说村东头,前后院,住着两户人家。
两家的汉子都好喷达。老百姓讲话,那叫卖嘴皮,卖“能”!有意思的是,前院是“能”那吃不完,后院是“能”那不够吃。
前院汉子是个瘦高个子,走起路来有点打“闪”,但精神满好,说起话来,鼻眼乱动。最爱给人讲起他过去不凡的“幸运”经历。说是,相当年我们在哪哪做生意,那生意,好那不得了,你知道我们一天挣多少多少钱……说得眉飞色舞,洋洋得意。就象鲁迅描写的那样,说完,环视周围每一个人,看他们感动了没有?人们惊讶之余,问他,哪咋没见你发财?那汉子哈哈一笑,有点泄气但仍鼓足勇气说,你知道,我们吃多厉害哩,都吃了。一圈人相互一看,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后院的汉子也不示弱,胖黑脸,眼睛不大,熠熠生辉,挺壮实的一个人,偏爱讲他过去怎样怎样受苦受罪的故事。实际上也是出来卖“能”的,“能”那不够吃。说是,哪哪一年在哪哪,我们生意做赔了,赔那一塌糊涂,受了多大多难的罪,大冬天,走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吃没吃,喝没喝,又饥有冷,眼看就要死了……一边悲切地讲着,一边看着人们同情的眼神,稍一停顿,挺认真地说,要是你们,谁也受不了恁大的罪!好象他一下子就成了人们眼里的大英雄,一副洋洋自得的派头。
二位的聊侃,成了村里的精典。不妨谁事,不碍谁情,大家听了一笑,在那没有电视看,没有手机耍的年代,给人们增加了不少乐趣,挺好玩。
我的故事完了,胡抡瞎侃,也讲不出个啥道理,打住。
曹国平,男,河南省济源市人。文学“病毒”携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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