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大学William Nordhaus教授的DICE模型和他的“三不”原则
【诺奖观察】之一
耶鲁大学William Nordhaus教授的DICE模型和他的“三不”原则
文/李志青
2010年5月19日
William Noadhaus(诺德豪斯)为美国耶鲁大学经济系重量级教授之一,除了他早年与Paul.Samulson教授(萨缪尔森)合著《经济学》而成名于世之外,其实他更为重要、更有影响的研究领域是资源环境经济学,包括能源经济系、环境经济学、气候变化经济学等方向,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也就是30多年前,他就开始从能源、环境角度研究气候变化的经济影响,并带领耶鲁的一个团队通过20多年的努力开发出气候变化社会经济影响全面综合模型(DICE Model),这一模型的结论认为人类在面临气候变化影响时,应以渐进式的政策予以应对,与英国伦敦经济学院Stern教授(斯特恩)在《斯特恩报告》中的激进结论迥然相异,其核心思想已为美国政府所采纳,是美国各届政府出台应对气候变化各项政策的理论基石。
我在耶鲁大学做环境经济学的访问研究,与Nordhaus教授曾多次接触,仍记得第一次碰到他的情景,我当时提了一个问题是“如何理解中国庞大人口规模和劳动力成本增长的矛盾”,那是在听了他讲述Malthus(马尔萨斯)人口论与资源环境关系的演讲之后问的。之后,看了他的一些文章和著作,感觉他的DICE模型大部分结论实际上也较为符合中国的情况,可以帮助中国在未来制定更为科学和合理的气候变化政策。因而,此后我修正了自己在耶鲁的研究目标,或者是提升了研究目标,将原先的低碳经济和金融的研究,扩大为“气候变化的综合社会经济影响分析”,实则就是通过DICE模型的学习来研究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经济效益和成本,这可以为中国全面开展低碳经济各项政策提供较为科学的依据,当然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美国在国际气候变化合作谈判中的立场。我将这一设想与Nordhaus教授作了交流,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和支持,他的回答是“Why Not”,他显然是乐于支持和帮助的。
我对Nordhaus教授的认识还来自于其他场合的观察,耶鲁环境学院和经济学系,以及管理学院经常会联合或各自举办环境经济学方面的Seminar,或是报告或是讨论或是午餐会,内容极为丰富,专业程度也各异。我记得在几个场合里碰到过Nordhaus,一次是一位哈佛大学经济系教授来访,也是做气候变化经济学,题目我记不清了(回头可以查到),他在经济系的环境经济学Seminar系列(耶鲁的Seminar按照专业分成各个系列)做了一个小规模的学术报告,大概一共只有10来个人参加,Nordhaus教授参加了,而且进行了讨论,屡次打断演讲,提出他的问题;另外一次是在耶鲁生态研究所的一个午餐Seminar上,这个规模大一点,有100多个人参加,Nordhaus来了,刚好坐我身边,一开始我没注意到,因为开始的时候大家往往闷头享受午餐,吃完后后才会集中注意力听演讲,所以突然我听到身边有一个人举手提问,声音特别熟悉,一看才知道是他。之后他还提了一两个问题,不是很多,然后在演讲结束的时候马上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垃圾),匆匆离开(没有参加之后的提问环节)。还有一次,是参加他的公开演讲,在耶鲁非常著名的Kroon大楼,是环境学院所在地,演讲题目是“气候变化经济学”。当然,我相信还在很多场合里有他的身影,但就像我提到的那次生态研究所的报告会一样,他就是如此默默地在你的身边出现,你又怎么会注意到他呢?哦,这么重要的经济学家就在你的身边呢!
根据我的这些观察,我帮Nordhaus教授总结出他参加学术活动的“三不”原则:
第一个“不”是不参加他不感兴趣的学术活动,耶鲁的各种报告会很多,但方向、专业程度都不一样,有的偏理论,也有的偏应用,甚至属于商务性的,我是初来乍到,通吃到底,什么都参加,尝尝味道,但我从来都没有在非理论性的学术活动场合看到Nordhaus教授,即便是这个活动的主角是其他学术大牛人或者政界高官,商界精英,只要是通俗性的(相对于理论性而言),至少我是没有看到过他;
第二个“不”是他对不熟悉的领域不敢妄加评论,在几次我经历的Nordhaus教授参与的学术活动中,我发现有时他活跃,有时也是比较沉默的,有时提的问题则很谦虚,比如在跨学科的学术报告中,他的提问就没有在经济系报告会中的多,主要原因我猜想是这个领域并非他擅长的,他不敢班门弄斧,即使台上讲的人资历尚浅,他也只会很谦虚的提出一些基础性的问题;
第三个“不”是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对不同观点的评论是“毫不客气”,我读过他写的一篇评论《斯特恩报告》的论文,其原始出处是2007年在耶鲁举办的一个气候变化研讨会(很遗憾我无法亲临其境),由于其中的论证和观点都与他本人相左,因而他做了极为严厉的评论,尽管他与斯特恩教授之间的私交甚好,但评论中认为斯特恩教授的研究方法、过程和结构都很有问题,甚至说这不是“一篇严谨的学术论文,只是政策读物而言”,这是很有名的一段“诺·斯之争”的学术公案,从中看出一旦是他不认同的观点和方法,他的批评是毫不客气也是毫不犹豫的。
以上的“三不”给我的印象深刻,犹如他领衔开发的DICE模型,其背后显现的是Nordhaus教授严谨的学风,我深深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