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夏天之可能

让我们坐下来，酒杯斟满

猜想论述重返夏天之可能

初恋之可能，一件旧衬衫

重新变得平整雪白之可能

你知道，在所有逝水之中

我总会孤独沉默地游向你

告诉你，破镜重圆之可能

当岁月鸽子一般纷纷飞回

你是我无数次复苏之可能

——《地球琐事》

九月将尽，我们最后一次在街上晃荡，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绿荫，她在纷乱中的光影里突然站住不动，问我：“李倦容，你说，还有没有可能重返夏天？”我说：“当然会啊，夏天永远回再次光临，只要你耐心等待。”

“不是的，不是的！”她朝我挥舞着她那细长的手臂，好像要在空中击落什么似的，“我是说啊，重返今年的夏天。就是前段时间，刚刚消失的那个夏天。”

“你是说，时光倒流吗？”

“倒也不是……谁都知道时光倒流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好奇，有没有别的办法重返夏天。比如，我们爬上这棵树上面，或者跳进幽绿的河里，总之，总有什么办法吧？像是电影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一样。李倦容，你说，为什么我们的生活中永远没有任何可以想象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不过，你不是正在想象吗？”

“你不想回到夏天吗？”她问我，但很快声音就微弱了下去。

离别在即，但是我并不想回到夏天。我明白很多事重来一次，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一样。一件穿皱了的白衬衫，永远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样子了，即便在记忆之中也不能，因为记忆是极度不纯粹的东西。

为什么要变回最开始的样子呢？我的经验是，如果你想拥有一件平整雪白的衬衫，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也不要穿上它。

音乐：Maximilian Hecker

摄影：岩 诗文：李倦容

2020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