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三卷 大学启蒙 3

三年的大学生活，良好的精神营养，丰富的图书刊物 给了肖承均最为强烈的精神启蒙，比较到位的物质营养，可口的饮食和篮球运动让他又长高了两厘米，他可以自信地号称身高是一米七了。

这所师范类大学，因为生活公费补贴方晓当初选择了远离家乡前来求学，至今学校仍然享受好多优惠政策：管吃住，不交学费。每月只需交30斤粮票，17.5元生活费就够了。有时学校食堂有结余时还发给少量的油票。每月学校还发给每一位同学三元钱洗理费一张电影票。每个班里发一套理发用具能相互理发，他的头发就是生活委员韩国力给理的，大鬓角则是由另一位叫张纪平的大哥给修整的，他的确技高一筹。冬天里可以专心画画，教室里有暖气，根本穿不住棉衣，大家进门就脱衣，只穿秋衣秋裤。

课间，课外活动时间，肖承均就跟着大哥们去操场上打篮球，虽然他不是篮球队员的材料。或者课余畅游阅览室和图书馆。顾城、舒婷、北岛、江河、杨炼都是肖承均所喜爱的诗人。他尤其喜爱顾城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叶文福因为一首诗丢了军籍，他最早提出了反腐问题。国展中罗中立的《父亲》惹争议，震撼了全国，也鼓舞着美术系的同学们，惊回首，我们的农民父亲从公社走来，原来这般黑瘦而沧桑。

早晨与傍晚，校园广播里反复播放邓丽君的《香港之夜》，迟迟未到而初来乍到的抒情甜歌点燃了全校的青春的薪火。诗歌悄悄地点亮四海，也点燃了肖承均的心灵，他从此暗暗发誓，一定要征服文字。他第一次步入借阅开放式的大型图书馆，第一次步入座椅舒适宽敞整洁的阅览室，有虎入山林，鱼归大海的感觉。他如饥似渴地读鲁迅的著作，读《草叶集》。图书馆中，壁立如森林的图书，览室里，琳琅满目的刊物报纸，尽管他饱食啜饮，伤痕文学激发着理论界对“异化”的反思，而理论界也在催生着反思文学的缓慢萌生。

上艺术概论课的中年男老师长发齐肩，舞台上拉二胡神采飞扬，讲课不拘小节，擤鼻涕吐痰不避讳学生。哲学老师，削瘦的中年男人正滔滔不绝地讲空想社会主义，言语空洞少有新意。静物素描由青年女教师于清月担任，她是他们的素描课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她穿着玫瑰红圆领褂，深褐色长裤领，领着学生提着新领的画架画板进入教学楼，一级级明净宽厚的大理石楼梯，响着她枣红色坡跟皮鞋的节奏。

来到三楼西侧北面，于清月迅捷地用钥匙打开门，这就是美术班的教室。教室里没有讲台，没有课桌，墙上挂着两幅风景油画，是石膏铸云卷纹涂金画框，地上排放着静物台、聚光灯，台上是蜡果、瓷罐和花束，色彩分明明暗清晰，十几个画架与画板找准自己的最佳视点，绕着静物台任意排开。老师就站在地板上，面对面地给学生讲课，讲解明晰而热情，讲课时随着头颈的 转动她的披肩发飘飘扬扬。她的表情时儿忧郁时儿灿烂，就像电影里蒙太奇的镜头转换。从那清高的眼神和富有激情的言语，可以领略她是一个情绪化的女人。

通过枯燥漫长的静物素描写生，石膏像素描训练，终于画素描人体了，人体模特儿折中为小裤头和三点装。这种素描难度很高，诱惑力很强，不论男生女生，在各自的画板前都兴致盎然。一片静悄悄中只听到铅笔擦纸的声响，男模的肌肉，女模的肤色在心中转化为富有激情的符号定影在素描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