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 | 马景新:路边的烧烤摊
花洲文学
路边的烧烤摊
文|马景新
家门口不远的人行道边,有一家卖烧烤的小吃摊。摊主是夫妇俩,男的看起来四十多岁,面目清瘦,腰总是弯着,好象总是伸不直的样子。女的要年轻一些,面容姣好,穿戴的干净利落。那是街头上常见的简易流动摊位。三角铁焊接的骨架,四周用白铁皮包裹起来,正面写着两个大大的红字“烧烤”,就算是招牌了。箱面上铺块木板作操作台,箱里放着火炉,下边装有两只轮子,出摊收摊,拉来拉去都很方便。
来这里吃烧烤的顾客,大都是附近的小朋友。每天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小学和幼儿园快放学了,夫妇俩就会准时出现。男的前边拉着车,女的在后边推着。他们先把地面打扫干净,然后男的就开始生火、备料,女的就摆放桌椅。等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就有家长带着放学的孩子们陆续过来。
烧烤的食材,大多是羊肉串,香肠,鸡肉肠。有时还把一些从地里挖来的野菜穿起来,放在油里炸熟了作拌菜,味道鲜嫩可口,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童稚的笑语在烧烤的香味中飞扬,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摊位不大,人来人往的,生意做得倒也热热闹闹。
由于烧烤摊离我家很近,散步的时候,我会溜达过去,走进摊旁边的一家牛奶店,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来杯鲜奶,一边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外边烧烤摊上的热闹景象。
喜欢看孩子们嘴馋时那迫不及待地看着烧烤串的样子;喜欢看妈妈们专注宝宝吃烧烤时那幸福的神情;也喜欢看夫妇俩怎样忙而不乱的操作;怎样把事先用铁丝穿好的肉串,涂上一层油,放在通红的炭火上,上上下下转来转去的烤。一会儿,诱人的肉香就四散开来,直劲往你鼻子里钻。
那男的不爱说话,只是埋头操作。女的话也不多,有客人来了,就朝人家笑笑。那女的笑的样子很好看,孩子们都喜欢她,叫她阿姨。常来吃烧烤的家长们都夸奖说,这里的烧烤干净,味好,还便宜。还说夫妇俩都是实在人,这里的烧烤吃着放心,不像有的摊贩,挂羊头卖狗肉。
夫妇俩有一个男孩,八、九岁了,长一对大大的眼睛,很乖很懂事的样子。放学回来了,见爸妈只顾忙碌,他就在烧烤摊边,搬一把椅子坐下来,把书包放在腿上写作业。有时生意闲了,那女的就过来坐在儿子旁边,指导着儿子写。写完了,儿子就帮妈妈一同收拾顾客吃后的餐具,打扫地上散乱的纸屑,把散乱的穿串的签子收捡起来。
酸奶店的女老板和夫妻倆是邻居,对他们的情况很熟悉。闲聊中,听她介绍说,那男的姓扬,在棉纺厂上班,烧了10多年的锅炉,落下腰肌劳损的毛病,厂里人员精简,他就下了岗。爱人在外贸单位上班,企业不景气,发不下来工资,失业在家,还患有心脏病。 两人都享受着国家的“低保”待遇。过去每人每月不到100元,后来涨到200多。虽然幅度涨了好多,但物价涨的更快。200元钱,能弄个啥啊!连生计都难以维持,别说还要供养孩子。夫妻两人都是身体不好,干不了别的活,就只有干起了这个营生。
女老板还跟我说起, 那女的心脏病几年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医生还说最好是住院治疗。但女的说老扬腰痛,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的病,每天都在吃着药哩,一时半时也不要紧。女的执意不住院,还硬要来给丈夫帮个下手。
本来我是很少吃烧烤的,听了女老板的介绍,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态,那次就买了二十根羊肉串回去。妻子很奇怪,说,在酒店吃饭,从来也没见你要过烧烤啊,你怎么突然对烧烤感兴趣了呢。还煞有其事的告诫,说什么烧烤不利于健康。我不理会她,有空了总会去光顾一下那两个夫妇的烧烤摊。
这一吃还真是吃上了瘾,不仅是那香中有辣的独特风味,更喜欢烧烤摊前那其乐融融的亲情,有几次还邀了朋友去吃,带了啤酒过去,一要就是几十串。夫妇两个用颇感奇怪的眼神看我,他们也许觉得象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坐在街头吃小摊似的。我好象成了他们的大主顾,每当我去的时候,那女的就丢掉手头的活,赶紧笑着迎上来,为我收拾座位。
我也好笑自己,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施舍?同情?怜悯?那又能值多少呢?听酸奶店的女老板说,那一根羊肉串的利润就块把钱。看他们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因事外出,好长时间没在家。那天回来,却没看到那烧烤摊,就向酸奶店的女老板打听。女老板告诉我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原来那女的前不久因心脏病突发死亡了。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女老板不住地摇头叹气说,太可怜了!就死在人行道边的那烧烤摊上。
那天,她象往常一样,和老扬一起来出摊。老扬正在往一锅烧烤上撒孜然粉,那边来了顾客,她就慌忙去给人家搬椅子,弯腰的时候突然一头栽倒了。老扬赶忙过去扶起来,人就不行了。那女的两眼睁得圆圆的,看着老杨,嘴张张,说不出话来,赶紧送到医院,人就咽了气。 据说人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再看到老扬是在一个月后,还是在那老地方,还是那个铁皮焊接的车子。老扬的腰似乎更弯了,没有了帮手,他一个人在那忙来忙去。人们说,老扬变的有点迷糊了,常常不是忘了给烧烤放盐,就是忘了放作料,再不就是把串串烤得过了头。他的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坐在一旁,身边放着书包,怔怔地看着和妈妈一起来吃烧烤的小朋友们。
此后,我就没心情再去吃烧烤了,我怕看到老扬那伸不直的腰,我怕看到大眼睛的男孩怔怔的样子。我还怕想起那女的,怕想起她那毕恭毕敬的笑着迎上来的表情。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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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马景新,回族,河南新野人。网名:飞马千里,识途的老马。爱好旅游、摄影,闲暇时光,喜欢骑上自行车去丈量大地。没读过多少书,却爱用文字留下生活的印记。一路走来,且行且吟,自得其乐。才疏学浅,无甚建树,文学爱好者而已。文章大多都是写给自己看的,当然,如能在饭后茶余得到朋友些许青睐,便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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