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著名战地照片背后的故事(14):“我敵空母ニ必中突入中”
介绍战地照片背后的人与事,让习惯了为王者震撼、为英雄掩泪的我们,探知那些战争中普通人们的不平凡故事。
这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著名二战照片,暨在冲绳战役期间,美国海军第38特混舰队的"邦克山"号航空母舰(USS Bunker Hill, CV-17)在短短30秒内被两架日军自杀特攻机撞中后的情景,图中可见冲天的骇人浓烟及舰上官兵正在慌忙走避。
本文就将讲述这张照片背后惊心动魄的故事
1945年5月11日,日军发动了「菊水六号作戦」,陆海军共投入168架特攻机。
这其中部署在鹿屋基地的谷田部海军航空队第七昭和特别攻击队目标是美军在冲绳的第58特混舰队,在总共出动了6架零式五二型,全部经过改装为爆战,能携带500公斤炸弹。此6名飞行员为:
安则盛三中尉(旅顺师范学校・予备学生13期、21歳)、座机番号101
小川清少尉(早稲田大学・予备学生14期、22歳)、座机番号33
筱原惟则少尉(立教大学・予备学生14期、24歳)、座机番号181
高桥三郎少尉(宇都宫高等农业学校・予备学生13期、22歳)、座机番号165
茂木忠少尉(台北帝国大学・予备学生14期、22歳)、座机番号105
皿海彰一飞曹 (乙飞18期、17歳)、座机番号39
出击当日的5月11日早晨,在作为飞行员宿舍的野里小学校园合影的第六,第七昭和队队员们。
合影之后,队员们从野里小学乘坐卡车前往鹿屋基地。他们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
安则盛三
小川清
筱原惟则
左为皿海彰
众人的签名
小川清出发前留下了一封绝命信
「父亲母亲大人~
阿清我已经成为神气的特攻队员 要准备出击了 ~
想到这20多年~
在父母的辛苦养育下长大成人心中充满了感谢
因为深深相信唯有我的牺牲~
才能换得您们日后幸福的生活
我已经抱着要回报两位养育大恩的觉悟
穿越那浩瀚无边的白云~
我抱着平静坦然的心情出征
丝毫没有任何生与死挣扎的念头
人终归是要迎接死亡的
活在悠久大义多么永恒的光辉岁月里
也不会为现在留下些什么
也请父亲母亲大人~
能为我感到高兴
还有请母亲大人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 好好地过日子
也诚心祝祷~
家中的每个人 生活能繁荣顺心
阿清我也会住在靖国神社里~
同时在父母亲大人身边 无时无刻的~
为大家祈福
阿清要面带微笑地出征去了
出击的那天如此~ 也永远如此~ 」
5月11日早上, 南西诸岛冲以东122km海域,正参与冲绳战役的美国海军"邦克山"号航空母舰上,其搭载的第84战斗机中队(VF84)的F-4U海盗式战斗机整齐的排列在甲板上,进行加油挂弹作业,飞行员正在舰桥下的会议室开作战会议。
9:20分左右,特攻部队发现了特混舰队,并开始靠近,同样发现敌情的美军防空火力极其猛烈,加上雷达远程预警,和JHU开发的VT信管,防空系统极其有效。
期间高桥三郎、皿海彰、筱原惟则三机先后被密集火力网击落。
早上10:04左右,情况发生转变,安则盛三中尉和小川清少尉的零战携带着500公斤炸弹先后突入邦克山号。
安则盛三首先被防空炮火击中,但化成火球的他仍不顾一切的以70度角度拼死俯冲
安则盛三投下的500kg炸弹先准确击中飞行甲板,但是炸弹只穿透左舷在舰体外爆炸。
安则在投下炸弹后,一边用机枪扫射,一边驾驶座机冲进飞行甲板后部排列的加满油挂满弹的F-4U机队中,引发了大火和爆炸。
飞行甲板上的火灾现场。熔化的螺旋桨固定在飞行甲板上,周围凝固着熔化后流动的金属。
短短30秒后,惊魂未定的邦克山号官兵又看见小川清少尉的零战贴海低飞, 瞄准邦克山号最为脆弱的舰桥和升降机结合部撞来,
10:10左右,小川清在电台里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正必中敌空母突入中(ワレ敌空母ニ必中突入中)」。
在高速撞入邦克山号后,小川清座机携带的500公斤炸弹穿透甲板在机库爆炸。
座机也栽入舰体,穿透数层甲板,半淹没在底舱里面。机库随即发生大火,也引发了弹药油料大爆炸,"邦克山"号顿时烈火熊熊,毒烟弥漫,令旁边驱逐舰上官兵群震撼不已。
小川机撞击的部位。此处原本驻留的一辆工程车已经没了原形。
"邦克山"号是第38特混舰队的旗舰,司令官马克·米彻尔中将(Marc Mitscher )和参谋长阿利·伯克准将(Arleigh Burke)虽然在离该处只有6米的地方,但却平安无事,而米彻尔的3名幕僚和7名士官被小川机的弹片打中阵亡)。
在撞击处附近散落着的小川机(零战五二型)的引擎。
小川清投下的500公斤炸弹在舰内爆炸,在飞行甲板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最不幸的是几乎整个第84战斗机队当时正在简报室开会,结果22人死在里面。
邦克山号驾驶员简报室的惨状。椅子的金属部分只剩下弹簧。
被二人撞中后的"邦克山"号
就在舰上水兵忙于救火之际,浓烟漫布中,台北帝国大学(暨现在的台湾大学)毕业的茂木忠少尉座机也在10时18分突然冲向邦克山号,直指舰桥控制室。
邦克山号与驱逐舰群拼死射击,茂木忠被防空炮击落,机体飞越甲板坠海,机毁人亡。
至此第七昭和队全军覆没。邦克山号虽遭受惨烈重创,但在全体官兵的努力下,最终终于控制了火势,避免了沉没。
这是从机库内拍摄的邦克山号的后部升降电梯。可见由火灾引起的高温变形。
随同的美军军舰在攻击不久,也从旁协助,驱逐舰"威尔克斯-巴里"号更冒险撞向碉堡山号的右舷炮座,使被困炮手可直接逃生到巡洋舰甲板, 由于右舷炮座为额外加建,不见于舰体原设计,故此当机库大火时,炮手便无路可逃。
邦克山号飞行甲板后部的惨状。后部炮位的炮手大部分也牺牲了。也有人被融化的铝活活粘在甲板上烫死。
威尔克斯-巴里号刻意撞毁炮座,以拯救被困炮手。
另外4艘驱逐舰则从旁救人救火。邦克山号大火在下午开始受控。
日本神风第7昭和队攻击最终令邦克山号上353人死亡,43人失踪,264人受伤。
战斗结束大火扑灭后,美军发现小川清少尉的飞机残骸还停在舱底,半淹没在海水中,因此躲过了大火。
美军潜水员下去发现小川少尉的遗体奇迹般的保存完好,就像睡着了一样,潜水员罗伯特·休克取下了小川清的怀表、名牌、与战友的合影,降落伞扣,和一些钞票。
小川清,出生于群马县碓氷郡八幡村(现高崎市),1942年秋考入早稲田大学政经学部,1943年12月10日响应日本海军学徒出阵加入横须贺第二海兵团成为海军二等水兵。
早稻田第二高等学院(大学预科)时代的小川清(后排右),摄于在富士山附近进行野外训练。
小川清于昭和16年4月5日考入早稻田第二高等学院(18岁)。第二年9月30日毕业,第二天进入早稻田大学政经学部。
早稻田第二高等学院时期小川清的成绩单
特攻出击的一个月前,在谷田部基地以樱花为背景拍照的小川清少尉。
1944年2月1日,小川清再成为海军予备学生(14期飞行专修),战死时22岁,美军施以隆重军礼与以海葬。
另一位安则盛三的遗体则与美国F-4U机队火焚。他出身于兵库県上郡町,就读于旅顺师范学校。 后成为从7万人中选出的4726名合格者中的一员,成为第13期海军飞行予备学生,包括他在内,该期学员最后总共战死1605人。
飞行训练时期的安则盛三,背景就是被称为"红蜻蜓"的海军训练机(海军训练机多以橘红色涂装,由此得名)
第七昭和队都是日本高学历的菁英份子,他们受到飞行训练时数很少,但学习飞行课程都极为认真,并且团队精神很强,不想自己在特攻中白死,誓死要击沉美舰。
1945年4月1日,谷田部航空队昭和队的第14期予备学生、乙飞18期予科练习生记念合影。小川、筱原、茂木、皿海等几人均在此中。
5月12日,受损的"邦克山"号前往乌利西,于14日抵达,并预备返国。17日邦克山号离港,于25日抵达珍珠港,最终30日返抵布雷默顿维修。
当8月15日日本投降时,"邦克山"号仍在船厂修理无法运作,1973年出售拆解。
二次大战后,不少埃塞克斯级成为多余军舰,成为所谓的封存舰队(Mothball Fleet)。由前景数起为埃塞克斯号、提康德罗加号、约克城号、列克星敦号、邦克山号及好人理查德号。朝鲜战争期间,大部分的埃塞克斯级均重返现役,只有邦克山号与富兰克林号继续封存。摄于1948年4月23日布雷默顿普吉湾。
一直保留着小川清遗物的罗伯特·休克于2000年11月7日去世。2001年3月27日,他的孙子经由公司上司的日本籍妻子协助,在旧金山归还了归还了小川清的遗物与家属。
小川清遗物中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