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沧然八题(年终总结之四)

年终总结之四


沧然诗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吓登山者,

轰轰,或隆隆,不知从哪一片密林

传出,引得她们停下脚步,

张目四望,觉得每一棵树后都可能

藏着一只不知名的怪兽,或者

每一块怪石可能就是怪兽。使她们匆匆

结束一次无目的的攀登,心揣疑惑返回。

向我讲述时,仍一脸惊惧的表情。

十几天后,我登上她们走过的小道,攀登中,

被静谧吸引——真是好风景。

越是向上树林越是幽深,视野越是辽阔。

阳光的照耀下,巨大的岩石长坡

完全就像温暖的坐席。我坐下来后,

甚至产生不想离开的念头;眺望,如此幽远,

天地,只我独享。进入我耳朵的是旷古

就有的风摇晃草木的声音。

如此声音犹如一道屏幛,隔开我和世界。

直到淡岚之气从周遭慢慢向我围来。

让我念天地幽幽;幽幽,不思来者。

无题叙

……隔着琼州海峡,看大陆海岸

涌起的云——我能够用什么词形容?

此刻,仿佛哈姆雷特著名的

问题,涌入我的脑袋。说它们像狼烟,

却比狼烟白。像花朵,又比花朵凌乱

——简直成为数学——

狗日的,我只好沉默着,静静地观看

——如此连绵,有狰狞;

如此纠缠,乱麻一团。可以说形态万千。

我不能像往日一样看到海岸线模糊的绿色

——它们涌起的速度,

犹如轰隆前进的坦克;空心坦克

——自然的驾驭,必定有深意——直到

我看到其中一团慢慢地变淡在上升中消失。

由此,想到从空无中来到空无中去

——这就对了。尽管我

可以说,我的观看也是自然的组成部分

——苍茫啊!——实际上,我和自然

隔着的距离,是自然与精神的距离。

答问叙

与我同行的人已经停步,有的

躺在词语中,有的干脆转向了金融。

只有我还在未知中,寻找未知。

其实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一大群麒麟,

或者一只骆驼?我知道的只是必须走。

有时候,我觉得已经走到绝望中,

有时候,又觉得好像已经攀援理想的高峰。

不断的虚妄,不断地注入我的内心。

让我感觉累和虚荣。想一想则是,

只有虚荣才能带来前进的动力。

只有妄想,才会让我觉得能够攀上命运的巅峰。

如果有人要问,这样的人生,有何欢乐。

我的回答是,以苦为乐。我要说的是,

苦乐的转换,不过是一种认识,一种哲学。

这一点,犹如有的人,喜欢吃肉,

有的人,喜欢吃素。有的人,喜欢宅居,

有的人,喜欢路上奔波。一切,都是选择。

正确的选择,未必有正确结果。错误的

选择,用正确的心态承受。正是如此,

我觉得在路上,必须永远。必须长久。

献给谢朓

……连日阴雨。“漏”字出现的频率,

多平日数倍;这既是联想,也是现实。

女娲补天的神话,雷公雨婆的传说,

通通来到脑袋里,渲染了一个复杂氛围。

我已经好几次站在阳台观望。

并思虑远与近的问题。一是近有静寂。

二是远有迷濛。从古意出发的对位会带来诗:

天地起洪涝,来年何所依。当然,可能

如此思虑诚属矫情。此刻我应做到不思远近,

只虑现在。现在,出山之路有滑坡,

去镇上交通已经堵塞。这是很不安逸的事。

虽然我并不需要去,而是应该庆幸

酷热已消退。经济角度看问题,空调不再开,

电费减少舒服了身体。符合个人经济。

不过我岂狭隘人。虽不思“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忧患心亦重。岁月

异象频频何意也?让人不得不思。属于科学

没有解决的问题。我发现科学战胜不了自然。

自然仍神秘。的确如此。真是怅然!

百年后史书会否有记:戍戌年七月中元后,

连绵大雨深圳泽。有鱼游街。车熄于水。

二年复大旱。洞背泉涸。饮水,需远运。

重阳节叙

对应——几个老者。抑郁症病人。

看见世界,要么红,要么绿,要么黑。

单向度。形容中全是愤怒言辞

——敌人、朋友属同义词。必须警惕。

他们亦警惕了。树起语言的屏障。

就是连风景也不放过;山峦、河流、城市,

成为攻击的目标。不信任,是主旋律。

让我学习。亦步亦趋。我走在他们

指出的道路上,看见到处都是糟粕;政治是。

经济是。我用哲学和数学分析,得出结论;

狗屎一堆。好啦。我告诉自己,在这里,

没有什么是可以珍惜的。没有。连他们本身

也没有必要珍惜——他们创造的一切,

也是垃圾;语言的、思想的垃圾。一切都是

存在的弃物。就像精神多余,没有

需要安放的地点,只是依附者的一厢情愿

真的太一厢情愿——呢喃。崇敬。哈哈,

改变不了任何事物——他们只能

属于语言祭台的供品;干枯的花,或者

发霉的果子。好啦。凭空而望,影子,

晃动。没有对应——世界的空茫。犹如

一声叹息——犹如从天空发出的雷霆。

大风起兮

在狂风呼啸中写关于狂风的诗

——力拔山兮。飞扬的却是一个人。

迷乱的精神,不需要谈论纵横术,

不需要谈论天变色——狂风中,他独立

在我的视野威猛如唯一。万千人中往来,

唯有他,可歌、可泣——入了典籍,

入了人心——令思想他,犹如思想绝对;

绝对的失败者,带来绝对的悲剧。

改变对疆土的定义。江左、江东成为母题。

胜利者,成为闹剧——竖子的成名。

虽有万世基业,却无奇——这是正确的么?

留下的疑问,迷惑了无数后来人——噫吁唏。

我追踪文字,看到他属于幻化之人,

双重身份——狂风中,他是折断大树的斧头。

是呼啸着盘旋在我头顶的尖锐声音。

也是骄傲的化身。自负的牺牲品。

真是让人心里,山石滚滚,带来隆隆轰响。

这一刻变成另一刻。回到现实,狂风。

吹破天的狂风,撕烂的是如幕的青天。

撕开的是,我的语言凌乱,如落叶。

立冬叙

——快来,在人生的暮年,染黑

如霜的头发;视觉中的青春摇晃着,

在冬天的寒冷中,昂扬着头颅。

快来,欲望必须燃烧的像失控的马达,

发出爆炸的轰鸣,击打空气。

快来,你感受到了的,必定是我的骄傲,

挺直的身躯,犹如粗而茁壮的杉树,

带来惊讶的目光。也在风雨中,不被动摇。

快来,到广阔中。什么样的广阔?

可能是人性的极顶,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只是广阔本身。快来,你会听到一首颂歌,

有诗经的韵律。有雅歌的魅力。

在这里,左右你的聆听。快来,不安之书,

绝对之书,翻开了新一页。肉体的神圣,

才是真正的神圣。快来。就在深圳,

在洞背村,我的眼睛仿佛看到长足鸟飞奔。

快来,就像初升的月亮,就像长庚星。

用照耀告诉世界,这是我们的清平山河。

我们永恒的归宿。快来。带来大雪。

晚风很冷

…晚风瑟瑟。晚风很冷。晚风如刀。

三种说法,表面只是用词问题,实际上

隐含着对语言审美功能的认知。

瑟瑟,有古韵,令人想到女人拨弄古琴。

很冷,这种说法一出现,你的眼里

有人衣裳穿少了,坐在院子里身体发凉,抖动。

如刀,则让人眼前出现寒光凛凛,空中

传来破空音。说起来,三种说法意思明确。

用,还是不用,完全属于个人选择。

但是它们没有隐含人对事物的认识,没有隐含

人的感受力?语言的分辩,带来对语言的认识。

存在对事与物的理解。如果要我选择,

我选择“很冷”一词;简单、直接,干脆,

不美饰现象,不让人联想。它的意义是意义本身。

面对写诗我的态度亦是这样;写一朵花,

它只是一朵花,写一块石头,它只是一块石头,

我难以容忍它们隐喻女人,或者政治。

就像前天,我与远道来的友人在洞背的院子里,

喝茶聊天,直至凌晨。涉及的内容广泛而深入,

热烈而有趣。这斯间,气温一点点下降。

寒气渗入身体。冷,成为真与恶。一种对峙。

要求我,虽然很冷,不能瑟瑟,拒绝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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