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成长之路（54）

五十四、军人风格
接替胡进的人选是当年全国女排联赛冠军队八一队的主教练栗晓峰，据说挑选身为上校军衔的栗出任主教练主要是针对胡进带队时队伍作风软、懒、散的情况，希望栗能够把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带到女排队伍中来。
栗晓峰确实是军人出身，当时带八一队也确实是作风过硬，但是，这是不是就能把这种风气直接复制到国家队了呢？何况，如此勿忙的宣布了胡退栗进，是不是也说明了中国排球的大环境本身也并非舆论一致，全力挺栗呢？这些复杂的人事关系，对于风格简单直接的栗来说，难道就不会产生另一面的负面影响吗？事情从一开始就让人隐隐的感觉到有诸多的担心。
栗的上任伊始就给大家来了个意想不到。在我们国家，在体制内的人员上任基本都是一个路数，由组织出面派一位同志领着新任者到所任单位宣布组织的任命，上任者正式履职。各专业运动队也是如此，国家级的运动队更是如此，按照分工主教练应该由国家体委训练局的一名局级领导带到队伍中去上任。
但是，也许是胡进胡退之间国家体委、训练总局包括球类司之间意见确实一时难以统一，也许是球类司的工作方式不够细致，也许是还有其他我们无法知道的内因，反正是当栗晓锋提着一兜行李去国家体委训练局报到时，没有找到相应的人员接待。这种情形对于多数人来说，能做的大概也只能是等待了，等到训练局的同志帮着协调和找到有关领导，由领导安排其正式到女排那里上任。
先简单说说这几个部门的关系吧，国家体育总局下属的训练局负责各支运动队的训练工作，当然也就包括了有对各运动队主教练工作的指导和管理的职责，有时他们还经常会负责球队领队的配备人选的推荐和安排。而球类司分好几个司，其中排球的是归二司管，二司下面还有排球处，他们负责中国排球日常事务工作的管理，包括球队主教练人选的推荐，运动队的组成，他们都有很关键的意见可以提出。正常情况下，这两个部门有很多业务是要密切联系的，比如，他们确定要更换胡进，应该向国家体育总局汇报，要主动向训练局通气，他们确定要选栗晓峰当新任的主教练也应该走这样的程序，包括协调训练局的领导带着栗晓峰到女排上任。但是，现实中栗却非常尴尬的在训练局吃了一个闭门羹，这里没人接见他这个新上任的主教练，更没人安排他去履新。这不能不让我们联想到胡进的胡退事件。是不是也存在着因为二司之前没有及时向训练局通报情况，以至胡进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就被下了课。那训练局会不会也因此上认为，既然你二司在这些重要的工作上不尊重我，那到你的工作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就给你晾一下的心理呢？
其实，这件事上反应出的是训练局和二司之间种种的不协调，也就是说训练局的这个冷脸子并不是甩给栗晓峰看的。这两大机构的不协调究竟是因为长期私人间的误会，还是因为工作矛盾，现在还不便下结论，今后的发展中，大家自己来评判吧。问题是做为当事人的栗晓峰，此时应该如何行事呢？事后有人建议，他不要主动卷入到复杂的人事关系中，而是应该坐等训练局和二司之间把关系理顺后再上任。
可是当时栗晓峰可没想那么多，或者说也和分管的领导工作不够细致有关系。

时间再往前倒一下：栗晓峰是在他所在的八一体工大队的训练场上接到了通知：“栗指导， 国家体委来电话，让你下午2点到排球处去一趟，有重大事情要和你商量。”国家体委的重要通知，又是通过组织上正式通知的，栗晓峰当然是坚决照办了。当他如期来到二司排球处时，飒爽英姿的周晓兰处长出面接待了他，周外长的指示也如同她当年擅长的短平快战术那样简单直接：“这事就这么定了。” 同时要求栗赶快拿出一份要报送国际排联的选手名单，在这份名单上的选手才有资格参加今后的国际比赛，因为上报名单的最后期限已经要到了，国际司急等，否则要被罚款，所以，这项工作要抓紧，要尽快。周处长找栗指导谈工作是通过正常的工作渠道，在正常的场所宣布了对他的正常任命，他当然有理由正常的去按照要求上任履职了。
何况，对于这样的一个任命，栗并非全无思想准备。之前，在当年漳州冬训的甲级队的动员会后，国家体委副主任袁伟民曾主动邀请他和当时湖北队的主教练王胜川晚上到自己的住地谈话，当时主要谈了三个问题，是袁主任提问，二人做答：一、是否要更换女排的主教练？二、对全国排球形势的看法？三、假如由你出任国家女排主教练，你会有些什么想法？袁是中国女排的功勋教练，现在又是国家体委分管运动训练的正管领导，从我们国家的干部管理方式来看，任何人都会理解他在女排的训练基地里找栗进行这样的谈话，当然不是一场私人间的聊天，当然就包含了对栗的考察，也包含了对栗的信任。
所以，栗晓峰有理由相信，他的上任是组织决定，领导同意的，他没必要去顾忌个别人的情面，也不必在意某些部门的局部想法。于是他来了个狠的，他自己直接就去了女排驻地，把队员们召集到一块，自己宣布：我就是栗晓峰，是你们新任的主教练。这确实也体现了栗为人处事的军人风格，干脆利索，没那么多的弯弯绕。或者说栗是想用自己的简单化解所处局面的复杂，以自己单纯从工作出发来绕开纷纷扰扰的人际关系。
但是，你的想法终归只是你的想法，没有足够的沟通，简单的做法有时是很难让别人理解的，事实上，栗导的这一独特的招式一出，那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从队员到训练总局甚至包括国家体委的相关人员，栗可是一个也没错过的得罪了个遍。
从训练局角度来看，虽然他们没有留人接待新上任的女排主教练，但是这是他们和二司间的工作矛盾造成的，并没有针对你栗晓峰本人，你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呢？从国家体委领导的角度来看，你做为一个主教练，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呢？有问题，有困难，你不会向上级反映吗？出任主教练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训练局没领导出面接待你，你不能等两天再去上任吗？干嘛一开始就把矛盾扩大化，公开化呢？
从队员来说，你一个人直接这么面无表情的跟我们宣布自己的任命，是不是一开始就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你不用领导带着来宣布，你不要领导给我们提个象征性的要求，要求我们这些老队员对你这个新教练要配合信任，其实也是对我们这些老队员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够尊重吧。
虽然，之后栗有他的解释，他就是想快点上手开展工作，他没有针对任何人，虽然很多相关的人员能够理解栗的为人处事的风格，虽然和他熟知的人也认为他就是这么个简单直接的人。但是，从一支地方队到国家队上任，用这样的方式来开头实在不能算高明。因为用这样的方式来开头，事实上就是把训练局给晾到了一边。关系搞僵容易，也解气，可是事后再去重新修复关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事后证明栗并不擅长和别人主动沟通协调关系，那怕是工作上的关系，他也不擅长去做。虽然，我们强调工作看能力，不能凭关系，但是，凡事真的不可绝对化啊，在具体工作中相互沟通与协调关系的事情在哪个地方都不会少嘛。（以上内容部分引自杜卫东的《败军之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