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的大唐梦,圆了?
若不是有人极力夸好,我是断然不想再碰陈凯歌导演的电影的。
并非厌恶,而是不想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一再从神坛跌下,摔个鼻青脸肿。
携着一部《霸王别姬》隐在重重迷雾之后,让人高山仰止便已足够。
另一个便是这唐玄宗,我生平极是厌恶之人。
自古天子爱风流,套在唐明皇身上则辱没了这句话。
李隆基年轻时开明勤勉,励精图治,开创了“开元盛世”,倒有唐太宗的几分遗风;临了晚年,变得昏庸淫逸,好名声不保,还做出了扒灰这等无耻之事。
万万看不懂的是后世还把这段不伦情大肆宣扬,白居易还写出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诗来歌颂两人的感情。
年少时翻过一本《杨贵妃秘史》,披着野史的外衣,确也写得几分真实,合情合理。位列四大美人的杨玉环本是唐玄宗儿子寿王李瑁之妃。
小夫妻新婚燕尔,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倒也舒坦。不想开元二十五年,唐玄宗最钟爱的武惠妃离世,无处安放内心的李隆基移情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把自己年轻的儿媳变成了自己媳妇。
明君之赞也就成了荒唐言。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作为儿子李瑁只能妥协,感叹一句:愿生不复帝王家;还得故作大度的送杨玉环入宫。杨玉环自是不情愿的,为了夫君李瑁的将来做了委曲求全之事。
我是不信杨玉环能立马欢脱得投入皇帝怀抱的,毕竟她也怕被天下人唾骂:水性杨花的女人。
唐明皇对杨玉环的好是真的,只不过他是贪恋她的颜,以解移情之苦,有什么真感情?若有,后来又怎会有杨贵妃和梅妃之争?在马嵬坡,这自私的老皇帝终究还是只爱江山,送走了美人。
自古红颜多祸水,便是这绝世美人也跳脱不开世俗的圈,终究落得香消玉殒的凄冷结局。
世人倒是念得杨的美,给安上了一个马嵬坡假死,东渡日本的美丽故事,也给后世留下了一桩悬案,供有心之人推敲。
《妖猫传》便是从这悬案开始。
空海,白乐天在集市看老人用幻术表演种西瓜的一幕,便是定了调的,这无非就是一个种瓜得瓜的故事。什么蛊术,什么幻术皆是盘外招,终归于这极乐之宴。
宴上白龙一见杨贵妃误终身,平白无故的生出事端来。企不可及的爱,种下了恨的种子,结出了苦果,最后这苦果也得白龙自己慢慢品尝。
果子尝完了,故事也就结束了。
陈凯歌的意不在故事,而在这极乐之宴。
上下五千年,没有哪一朝能称之盛世,唯有盛唐。大唐华风瑰丽,海纳百川,万国来朝;他都想放在这宴上,于是有了李白的诗,李龟年的音,杨贵妃的绝世之美;有了少男少女水天一色的舞,白龙丹龙幻化白鹤上青天的术,唐玄宗下酒池亲自击鼓奏的乐。如白纸染琼液,盛开一朵朵牡丹,铺满整个席宴。
唐之人爱牡丹,红艳明媚,楚楚动人,极是贴合这极乐之宴。自在挥洒,包罗万象,极致之美,极乐之乐,这就是大唐吧?
有些电影讲故事,有些电影讲感觉,《妖猫传》便是后者。无疑这感觉到了,情绪满了,在这极乐之宴一一铺满。
陈导还怕不够有国韵,硬是揉进了些许道教意味,想要在宏宴上摆出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脱俗之气。
两只白鹤从天而降,姗姗然一跃就成了两名披鸟羽,头戴鸟羽的少年,却让我嗤笑一番,而幻术大师黄鹤度步而来,着一灰色斗篷,莫不是甘道夫再临?取名龙与鹤,无一点仙风与轻灵,全因身上这身华服重得坠到了人间。
这大唐还就缺了那么一点清逸之气。
我自然是不服的,怕陈导曲意了原作者的本来面目,翻了原作,不曾想故事格局全然没有《妖猫》的大气,而是更加小格局的家仇私欲。想来日本人的格局和境界还是低了点,毕竟拘泥于一方天地。
反倒陈导的几处改笔点睛,救了这繁复冗长的文,谱了一首风格瑰丽的大唐传奇,圆了他心中的盛唐梦。
国人作画,总要留一处白;哪怕满铺山水,也要留一小口,好生出云啊,雾啊,缭绕山涧松涛,隐一隐山头,提一提仙气。
陈导不懂得藏啊,极乐之宴的美分毫毕现,固然也是画出了唐的瑰丽华美皮囊,却还是少了那三分神韵七分气来。也就落到了日本人钟爱的匠气里,显得矫揉造作。美则美矣,艳则艳矣,终还是着了地。
郑人买椟还珠,《妖猫》便是这椟,玲珑心思都用在精巧无比的雕琢上了,珠倒也没还,只是换成妖猫要吃的新鲜鱼目,比起宝珠来是逊色不少。装珠的椟用来装鱼目,也就隆重得滑稽了。
一副唐画还是败了笔,这椟也白精致了,所以这大唐梦也就成了陈凯歌自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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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凡依罗(感谢投稿)
编辑校正:慢慢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