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张兰花的随笔《我的大姐》

我的大姐 

我从未想过死亡会与我如此的接近,我从未想过生命竟如此的脆弱,我从未想过我大姐突然的离世我竟是如此的无力。
我原以为来日是方长的;我原以为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时间与我大姐闲话家常;我原以为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去回报我大姐对我们的照拂……
我的大姐张桂英,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不幸于2020年12月18日晚上9点20分,与世长辞,享年62岁。
那天晚上,当大姐的儿子敏敏打电话给我说她老妈在中心医院抢救室里抢救时,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蒙了。这绝对不是真的,这是上天给我们开的并不好玩的玩笑。因为,就在12月12日,我去了大姐家看她,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她还对我说她有在按时吃药,前几天还去医院做了检查,血糖控制得还好。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她可爱的孙子结婚。就在12月15日,大姐还去了我二姐家一趟,还张罗着二姐60岁生日的事,并打电话相约我们姊妹到时一起去二姐家聚一聚。
当我们火速赶到医院时,已是回天乏术,大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们的眼泪如决堤的水。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大姐,大姐,大姐!可是,她却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她却是再也不能开口答应我们。
午夜时分,我们的车紧随殡仪馆的灵车前往殡仪馆。路过大姐家所在的小区,华灯依旧,而我们的泪水却是潸然而下;磁湖夜景如昔,大姐曾在这湖边,走路锻炼身体;从此后,这里再也看不到我大姐的身影了。
我们坐在灵堂里,心如刀绞,泪水长流,声声泣血地嘶喊。水晶棺里,大姐好像睡熟了一样,平静,安详。但我知道,大姐这一睡,将是百年,千年,甚至是永远。从此后,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亲人的梦中出现;从此后,她的儿孙再也没有了她的柔情了;从此后,我们姊妹间再也没有了她的关爱。
小时候,她是我们的大姐,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母亲去世后,她就是我们的娘,她时刻记挂着我们;父亲不在了,她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她是我们的指路明灯。
大姐,啊,大姐!我敬爱的大姐,我苦命的大姐,我平凡的大姐,我伟大的大姐。作为家中的老大,作为长女,你前半生为了当好老大这个角色,为我们这些姊妹和这个原生家庭不惜鞠躬尽瘁;后半生为了你的儿孙不惜死而后已。
往事如电影般历历在目……
1985年,我二姐、四姐出嫁时,我和弟弟、妹妹还在读书。父亲于1980年,病退回乡,在村子里承包了10菜地。自四姐出嫁后,家里的菜地没人协助打理,出产的菜大都烂在了菜地里,没有变成现钱。父亲只会种菜,但不会卖菜。大姐作为出嫁的姑娘,她自己有工作,有孩子,有自己的小家庭。关键时刻,她却毅然决然地搬回娘家,回来协助父亲。多重角色,身兼数职,付出的辛劳,是可想而知的。
直到1992年,大姐和大姐夫凭着勤劳的双手在老科技馆旁边的女儿村,盖起了属于自己的两层小楼,这种无休止地付出才得以结束。作为家中的老大,作为长女,她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好事从来没有她,脏活累活她从未缺席。
1993年,大姐工作的单位黄棉经济效益不好,大姐下岗了。她没有怨天怨地,也没有唉声叹气,而是自谋出路在武汉路马路市场和别人搭伙开了个小餐馆。早上,卖馒头、包子;中午,炒小炒;晚上,搞宵夜。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她的日子好过了,还不忘照拂娘家,关照我们。直到1997年,因为整治马路市场,这种辛劳的日子,才得以结束。
等到我们成家了,有了孩子,只要她有空,她又成了“幼教”帮我们接送小孩上下幼儿园。那几年,弟弟和弟媳在外地打工,她把我侄女带在身边,俨然成了“老师”,辅导我侄女的课业,遇到不懂的就打电话问我。她是我们的“大救星”,救我们于困难时刻。
等到我们有能力回报她的时候,她却得了糖尿病。因为忌口,很多东西都不吃。我们给她钱,前脚给她了,后脚她就退了一大半回来。我们给她买衣服,下次只要有机会,她又折算成钱,加倍还回来给我们的小孩。
2010年,大姐的孩子成家了,但用她的话说她的任务还没有真正完成(还想帮衬儿子买个房子)。添了孙子后,她不辞辛劳,每天负责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她去接送孙子的时候,只要看到菜场旁边乞讨的人,她总是慷慨解囊。儿子买了房子,因为还贷,她省钱简直是到了“疯狂”的地步,连公交车也不舍得坐,每次去接孙子的时候,全靠步行。孙子上学了,她一天来回跑多次,送孩子上学,放学,上培训班。她说她从黄棉退休,退休金不高,现在她自己身体不好,能力又有限,省下的钱能帮衬儿子多少就是多少。她总是为儿孙考虑太多,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
大姐你是父母的好女儿,你是姊妹们的好大姐,你是丈夫的好妻子,你是孩子的好母亲,你是孙子的好奶奶。但是,你唯独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人,从未为自己考虑,真正做回你自己,去享受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更多的是为我们而活,而儿孙而活,为别人而活。我的好大姐,我的傻大姐。
2017年12月,大姐60岁(虚岁59)生日的时候,我们弟妹几个想给她好好庆祝下。大姐高低不肯,她的意思我们明白:一是她身体不好,近几年因糖尿病恶化,引起了心脏病和高血压的并发症,过去常听老人们说要糊糊涂涂地过才好;二是她向来节省惯了,生怕我们破费为她花了钱。但我还是坚持给了她500元钱,还给她买了一件红色羊毛衫。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退了200元回来,塞在我包包的夹层里,等我回家了,才打电话告诉我。逢人就说,这是我妹妹给我买的。她对我们的好,她从不提起;但我们对她的好,她却从未忘记。
就在前几天,她还在张罗着二姐60岁生日的事,说二姐也六十花甲了,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要给二姐好好庆祝一下,商量着我们姊妹几个给二姐买个什么礼物。我的大姐,我的娘!你的心里总是记挂着我们姊妹,唯独没有记挂住自己。
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万年才修得姐妹情。父母去世那么多年了,但我们姊妹之间仍然相扶相持,相知相念,相亲相爱。都是因为有你这个好大姐在,你是我们的领头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作为老大,你受的苦最大,受的累最大,受的委屈最多,你背负的责任也最多。
我苦命的大姐,我“傻不拉几”的大姐,你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为别人而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就匆匆地走了。如果有来生,请你不要再这样傻了,你也要学会自私,学会自己爱惜自己。
大姐,我的好大姐,我的傻大姐。你再也不能和疼爱你、孝敬你的儿子儿媳及你心疼的孙子和亲人们说一句话了,再同吃一桌饭了,你再也不能和我们姊妹一起闲话家常了……我们好想再看一看你的样子,我们好想再听一听你的声音,我们好想抱一抱你。我们知道,你没有走远,你的音容笑貌永远在弟弟妹妹及你的儿孙心中。
大姐,一声大姐,一生的大姐!大姐,我的好大姐,我的傻大姐。我的姐,我的娘。你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愿你在西方极乐世界里,没有病痛,没有伤悲,没有牵挂。
呜呼哀哉!大姐,我一生的大姐,我永远的大姐,你一路走好!
大姐,我们今生有缘做姊妹,也期盼我们来生依然能重逢。我祈求佛主,请让我做你的姐,做你的娘,让我来照顾你,呵护你,宠爱你。
2020年12月23日

张兰花,湖北黄石人,爱好文学喜欢徒步,散文散见于《黄石日报》《东楚晚报》。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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