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自律的人总是委屈多：纪念劲松

我学会了离别的学问，
在不戴睡帽的夜的怨诉中。
犍牛在咀嚼，等待在延续，
城市的警觉之最后一刻钟，
我崇敬那雄鸡之夜的典礼，
当哭泣的眼睛望向远方，
举起道路之忧伤的重负，
女人的哭泣混淆于缪斯的歌唱。

by 曼德尔施塔姆

这个世界

自律的人总是委屈多

纪念劲松

 
从十二月之前去医院看他，到这个月下旬开始没多久，直至殡仪馆为他送行，他住进医院，溘然长逝，其实还不满一个月。这段时间，我眼前总是闪烁着他默默的身影，挥之不去，言语不多的人，之后，很少再会有人想起他曾经的某句话。
同事之中，劲松算是这个企业的元老级人物，从筹备处变换到合作公司，估计他也是最贴切的见证者了。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朝阳辉煌的产业，反反复复于浊世大潮中，日渐式微。
劲松呆过的岗位，他用过的计算机，可能是企业最贵最早的PC了，那时还是486，存储是软盘，1.44MB的3.5英寸软盘，他就是那个年轻帅气，有点腼腆的打字员。
彼时的打字员含金量与技术含量很高，劲松的悟性很高，很快就对DOS软件与WORD的运用得心应手。这与他后来一直保持着刷电脑、手机操作系统的习惯有关，我也因为有着同样的习惯，能与他闲聊几句。
马未都回忆，“中文打字机远离我们不过一代人的时间。至少在我开始工作的年月里，几乎每一个像样的单位都有一个部门叫打字室。打字员一般都是心灵手巧长相可人的女性。打字成为一门职业，单位的打字员都是领导信任的人。”
劲松便是企业几个俏丽女性打字员中唯一的男性，他的性格随和，聪明善良，办公室的行文、发文、用印等等一套程序，还有文件的保密性与存档，他都驾轻就熟。这样的工作是难以总结的，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成分居多。
后来，他换了一个部门，就是我现在部门的前身，依旧默默无闻，做着自己该做的工作。大概由于身体虚弱的缘故，他十多年前动过一次关键的手术，接着恢复的很快。
公司牵涉到数字变现的统计，属于他的职权范围。这个部门的前身，曾经汇集了不少企业的精英翘楚，后来由于职能细分剥离，加上市场的千变万化，部门只剩下与枯燥数字打交道的几个人，包括后去的我。
人生有许多东西禁不起蹉跎，那段时间，我疯狂熬夜穿梭于传3、传2中刷存在感，现实太卑微，一点点亮光还是从别人脊背的缝隙中通透过来。我们从不在意身边人的变化，那么短的时间，劲松的面颊，开始变得很模糊。
到了现在的部门，我和他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见面自然多了起来，甚至月初月末，那几天的某个时间区域，因为抄表结算的事情，我和他那个阶段交流的叠加，超过那个月剩下时间的总和。
我们骨子里倒都属于社交恐惧的一类，两个沉默寡言，碌碌无为的男人，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如此，愈加相对无语，总是匆匆结束彼此交叉的工作，转身离去。
我有点困惑他与这个世界的告别，会是那么仓促，仿佛一场午间小憩，甚至他在微信里，对我们去医院看望他的答复，还是个能消弭病痛，不断提醒的红点。
这几天，失眠偶尔溃退了，至少中午忙碌暂歇的一二十分钟，我没有梦境的进入了酣睡。看样，生而为人最主要的意义就是生存，在此基础上才有可能纪念，纪念自己，也纪念别人。

绘画：Erik Nels Johnson

   前篇回溯

▷长江万古向东流：男人的武侠世界
▷你宁愿离开我，以免我们的爱情坠入争吵和背叛的深渊
▷丁玲的觉醒，还是莎菲女士的觉醒？
▷有的人仍然在别人的怀念里
▷别人家那只颓废的老猫
▷福尔斯和他的法国中尉女人
▷可爱又荒谬的加缪
▷我预见了所有悲伤，但我依然愿意前往
▷回忆的尽头未必全是黑暗
▷最深沉的活法，莫过于各自活着，沉默不语
▷别人悲欣交集影视单｜声色浮生201912
▷你是谁，就会遇见谁
▷雾霾中的小鱼还是鸡汤里的大鱼？
▷我不以孤独为荣，但以此为生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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