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那个古典童趣深情悲悯的男人

“拣柴,便是提了一个手提的竹篮子到山上树林里去拾起树上落下来的细小的枯枝。慈同纯便共同出发了,竹篮子由姐姐提着。冬日到山上树林里拣柴,真个如‘洞庭鱼可拾’,一个小篮子一会儿就满了,两个小孩子抢着拣,笑着拣,天下从来没有这样如意的事了。这虽然世间的事,确是欢喜的世间,确是工作,确是游戏,又确乎不是空虚了,拿回去可以煮饭了,讨得妈妈的喜欢了。他们不知道爸爸是怎样地喜欢他们。是的,照莫须有先生的心理解释,拣柴便是天才的表现,便是创作,清风明月,春华秋实,都在这些枯柴上面拾起来了,所以烧着便是美丽的火,象征着生命。”

——废名

废名:那个古典童趣深情悲悯的男人

▷菩提之恶花

读中国现代文学,若不是按部就班,独辟蹊径,随着个人兴趣的提升,基本都是绕不开废名的。名字毕竟只是个符号,废名也不过是那个叫做“冯文炳”的年轻人彻底决裂过去的标识而已。

废名被认为是周作人一脉相传的嫡传弟子,这多少有点误解。当然废名是深得周氏神韵,皆有六朝和晚唐旖旎风流,所以废名出版书周作人写的序居多。前期沈从文是学废名起家的,日后文风渐变,才气横溢,名声鹊起,再谈起废名一改温文尔雅,言语之间就不那么客气了。

沈从文有一个观点,认为废名的趣味只不过是周作人的趣味而已,两个人在写作上用的是“同样的眼,同样的心”。这其中的东东,有时间翻翻文学史边的钩沉,多少能玩味出不少文人的心态,因为周氏与废名的关系,沈从文此说,明显要是自己与废名的文风摆脱干系。

六朝、晚唐文人的晦涩,比之普鲁斯特,李商隐的某些诗更加无迹可寻。这基本上是汪曾祺在《万寿宫丁丁响》一文里的态度,朱光潜就说废名是李商隐之后,现代能找到的第一个朦胧派。时下人缺少的便是对诗歌的耐性,读过没读过自以为懂了,急忙诠释,大多空空如也。

“满天的星, 
颗颗说是永远的春花。 
东墙上海棠花影, 
簇簇说是永远的秋月。 
清晨醒来是冬夜梦中的事了。 
昨夜夜半的星, 
清洁真如明丽的网, 
疏而不失, 
春花秋月也都是的, 
子非鱼安知鱼。

废名的这首《星》,既有古典的欲语还休,更把现代汉语散文化了,打通文体的界限,突破人人熟视无睹的芥蒂,兼有了质朴、别致、灵动和悲悯,“大约小孩子与小孩子等于天上的星与星,彼此之间是极端欢喜的,若有大人加入,则如日月出矣了,星光都隐藏于慈爱了。”

周作人曾说“废名之貌奇古,其额如螳螂,声音苍哑,初见者每不知其云何”,长相奇特的废名之狂狷,除了与熊十力打坐论禅,更有身体博弈之后的相抿一笑,49年以后,原先与周作人过从甚密的人避之不及,而废名却仍然与他保持往来,送米送煤等生活用品。

废名先念的北大预科,后又进入英国文学系,此时开始的文学创作多少始于给周作人的那封信开始,在他早期的《柚子》、《半年》、《阿妹》等等,无一不是年轻人如火如荼的迷醉,柚子是他曾经朦胧暗恋,并一直关注着的表妹。

言及废名的狂,绝对不是今时你我瞧见,装了疑似半桶水眼睛朝天的所谓小说家、诗人,他的狂,对熊十力的新书《新唯识论》不以为然,写一本《阿赖耶识论》与之较劲。即便周作人各个时期的冷热,抗战期间,避难黄梅,他也是早有隐逸之意,从不为世态炎凉所左右,有所为有所不为,落井下石的事情是做不来的。

喜欢废名文字里洁净的世界,有诗,有画,有音,还有禅理意趣,最大的好处应该是阅读的自由,乱翻闲书,私密性的很,一本同样的书,不同的人,读来去读,看到的景致,若有所悟,不尽然一样。

废名1932年出版的《莫须有先生传》,深情的观照,诗意的悲悯,无疑是其巅峰之作,这部自传体长篇小说,灵感最初来自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离莫须有先生家有五里,路边有五棵大树,于是树以人传,人以树传,名不虚传”。主人公取名莫须有,与“废名”异曲同工。废名也是名,经过了与鲁迅的撕裂,周作人的伪北大校长,1946年,废名经南京到北平,探望了狱中苦苦煎熬的周作人。

卞之琳说,“废名好像与人落落寡合,实际上是热心肠的人”,秋夜多雨,淅淅沥沥不停地敲打,今年的11月9日恰是废名先生诞辰115周年,最好的纪念便是不寐读书,手不释卷读着读着《废名集》,而后在雨的芬芳中睡去。

【油画:雷尼·马格利特(比利时) 】

- The End -

【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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