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王挑工‖总第895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王挑工
文/曾照元（安徽）
老王今年八十三岁，是皖南竹乡苦瓜村人。
苦瓜村位于牛山半腰间，是个只有二三十来户的小村庄，他们中有好多到老都没走出村子，外面的也很少有人进来。苦瓜村通向外面的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山路，这也称鸡肠子路，出村就开始往山下下，两边尽是锯草、刺篷，人在路上走还得用手不住地往外分。手被扎破、割开很正常；若是遇到雨雪天打滑、摔跟头、沾湿衣裳都不稀奇。苦瓜村人就因为没有好路出不了门，也不愿出门。路——封堵了苦瓜村与外界的任何联络。
老王是从江北逃难来的，他人聪明也很勤劳。当年他父母双亡，流浪到苦瓜村时只有十几岁，不久就被一个外号叫“八姐”的人收留，再后来老王成了八姐的女婿。
老王成家后试着想为苦瓜村做些改变。他感觉苦瓜村太穷太闭塞了，整个村庄没有电灯，没有机米房，没有小店，这里人相互借米、借火柴、借油盐是常有的事。他们有时为了买一斤盐、一匣火柴、借一担米要走四五里山路……老王见此情形，首先想到的是开个小店卖些日常用品，一来方便大伙，二来挣点生活开支。说到开这个小店，老王为此付出了不少，他先要筹钱做本钱，接着就是隔三差五要下山进货。每次进货至少得大半天，甚至有时候为了开拓货源要走得更远，需要好几天。尤其回家挑满满一担小百货徒步上山路时，两条腿酸胀疼痛，浑身透着汗水。如果遇到雨雪天气一脚不稳就会摔一跤，还会滚多远。
自己开店以后，老王因为下山机会多，认识外面的人也多些。后来，他看见外面人在使用手机。有了手机可以足不出户跟人联系，有好多事情能在手机上解决，很是方便！他心想要是自己有一部手机多好，特别是方便小店进货与外界打交道。他狠下心来，拿出一挑一挑赚回来的辛苦钱如愿买了一部三星手机。还好，苦瓜村与山下的直线距离并不很远，手机信号还不错。
苦瓜村人第一次看见老王身上有手机，从他那儿知道手机可以跟人说话、发信息，破天荒地感到好奇、惊羡，都说老王整回来一个宝贝，说他能干有胆识。一时间，老王成了苦瓜村的名人！渐渐地，老王受到苦瓜村的喜欢，村上人如有困难也都愿意请他帮忙，问他借钱（抹短弯），用他手机请人帮忙或到家喝喜酒，请他谈谈苦瓜村未来的出路。老王是个助人为乐的主，凡来者不拒，而且是香烟供着清茶敬着，到晌午了还热情请人留下来吃个饭、喝点小酒。老王家简直就是苦瓜村的休闲中心和集会地点。
一转眼五六年过去了，外面的手机又换了新鲜样，好多人开始用智能手机了。它除了打电话发信息外，还可以视频、语音、拍照、K 歌、淘宝……老王的心又痒痒了，他觉得智能手机就是一个宝库，拥有它等于拥有全世界，里面什么都有，老王他做梦都想得到智能手机。
二零一五年十月十五日是老王的生日，儿子从外面特地赶回来，临吃饭时儿子递给老王一部盒装的华为手机。
老王愣愣地问儿子：“这，这是给我买的？”
老伴听了“噗嗤”一笑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样的手机吗？是我跟儿子说的。”
老王听明白了，高兴地说：“还是老伴最懂我，谢谢儿子！”
老王有了智能手机，那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拍照、录视频、在手机上淘宝、跟老伴K歌等等，甭提有多充实！老王把外面的美景拍下来，把山下致富人家的楼房庭院拍下来，把外面宽畅平坦的柏油路、水泥路拍下来，把人家幸福的生活录制成短视频；然后他把手机带回家给前来小店的村民看。苦瓜村人跟看稀奇似的，不看不知道，一看都羡慕死了，纷纷抱怨自己生错了地方，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太美好了！
原来苦瓜村与外面的差距太大了，简直不能比也不敢比，村民们一个个摇头叹息，都巴望着哪天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其实老王给村民们看手机，就想让他们感到存在的差距，从而激发苦瓜村人穷则思变的奋斗力量。
老王乘势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自告奋勇站出来要带领大家先修一条盘山水泥路，大伙一听说老王要带自己修路那感情好啊，都表示拥护和支持。可是钱从哪儿来？一提到钱，大家刚萌发的兴致一下子又凉了半截。老王说修路钱可以按人头自筹一点，然后他再去找政府解决一点，再就是向社会募捐一点，大家只要心往一处使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在老王的带领下，苦瓜村一条改变命运的盘山公路于二零一七年修建开通了！一条封闭了苦瓜村祖祖辈辈的曲折山路终于改头换面，它的问世给苦瓜村人带来了希望。
通车那天，老王请来了地方领导和许多社会爱心人士。那一天，苦瓜村彩旗招展、锣鼓喧天，笑声、掌声声声悦耳，一派喜庆！老王用手机第一次拍下苦瓜村最美景象图——苦瓜村盘山公路通车仪式。
路通了，苦瓜村比之前活跃了很多。有进来购买山货的，有来体验盘山公路的，也有进来游山玩水了；更让村民欣喜的是苦瓜村人能在自家门口销售出产了，切实感受到“盘山公路”带来的好处。
二零一七年腊月，老王像丢了魂似的从外面火急火燎往屋里钻，老伴说话他也不搭理，一个劲地翻找，把家里鼓捣得乱七八糟。约摸半个钟头过去，老王唉声叹气地走出房屋，径直去了派出所。
他一到派出所就把自己丢手机的事报告给民警同志，所长说“我们尽力帮你寻找，但也不能打包票，因为你自己也不清楚是丢了还是被偷了”。老王一听赶忙给在场的民警作揖，请求他们无论如何要帮他找到自己的宝贝疙瘩——手机。接着他就像相声演员数来宝那样道出他手机里储存的东西，还说他的这部手机关系到一个穷山村的未来发展命运。
这时所长开始打量起老王的相貌：中等个，微胖，一个“倒山型”的发顶，怎么看都不像个领导。那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怎么说手机还牵连到一个贫穷村的命运呢？正愁着，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那头是一位女性，说她拾到一部手机。所长接听后称所里有一位老头丢了手机，正在急于找回，请她务必来一趟派出所。
所长放下电话询问老王是哪里人，老王说自己是苦瓜村的。所长又问：“你认识苦瓜村的王挑工吗？”
老王说：“你怎么认识他？他是我们那里一个开小店的，过去因为路不好下山进货都得挑，后来村上人都喊他王挑工。”
所长说：“你们村这个王挑工很了不起，听说是他带领村上几十户人硬生生修通了一条盘山水泥路，一下子改变了苦瓜村祖祖辈辈都没法改变的命运。这个人成了我们市里的名人，马上还要开会对他进行表彰呢！”
老王笑着说：“其实也没你们说得那么悬乎，不就修一条路嘛，主要还是赶上了好政策和全体村民的共同努力。”
所长疑惑地说：“听你这口气，这王挑工是你的家人？”老王正要回答，那位拾手机的大姐进来了。所长赶紧叫老王来认领，老王就把刚才跟所长说的美景照片和幸福视频翻出来看，所长和大姐连连赞叹！所长不但看出这手机就是老王的，他还看出面前的老王就是市里要表彰的致富领头人王挑工！他敬佩地伸出手与老王相握，也感谢大姐做了一件好事，并向她介绍起老王的先进事迹。大姐听着赶忙与老王握手，说她非常愿意到苦瓜村投资办厂。原来在老王刚才翻看手机时，大姐还留意到老王在手机里的一句话——希望社会各界人士前来苦瓜村投资办厂！大姐的意向正是老王求之不得的，他连声向大姐致谢！老王从派出所出来，人们看到他可精神了，简直是一路笑着回了家！
现在的苦瓜村家家都是红瓦楼房、单门小院，水泥路连通各家各户，村里有拉丝厂、扇子厂，还有笋干加工厂，特别是村口那个靓丽的“苦瓜山庄”，吸引了许多外来游客。苦瓜村在村民心中已成了“脱贫致富村”。而老王也被评上了“先进致富领头人”！
【作者简介】曾照元，男，党员教师，大专，六三年出生，系广德市作协理事，宣城市散文协会会员，先后发表作品三百余篇，其中有多篇获省市县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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