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杨辉峰：老屋
老 屋
老屋就搁在村西
一把锁子挡住流淌的岁月
两眼破败的窑洞
守望着生死跋涉的尘世
久违的沙果味道
时常横陈着遥远的光阴
祖父的呵斥声
在院落里麻雀一样回旋
门口高大的槐树
遮住那些惨淡的旧时光
院里荒芜的蒿草
高过人头 高过记忆
高过所有岁月
哪里还有旧时的踪影
光阴已经尘封
所有幸福的断章
还有尘世的悲欢
故乡的根系
扎进灵魂的夹缝
布满青苔的瓦片
在黑暗里歌唱
那些腐朽的思念
常常抽出新的疼痛
桃花撕扯压伤的青藤
老屋缓缓叙述着破败
苍凉的晚风曾经
吹透单薄的行走
命运在漂泊的路上
一直收拢着瓷质的索引
老屋那些晃荡的蜘蛛网里
织就着迟暮而遥远的呼唤
那一块青石门礅
那一棵苦楝树
打磨着生命最初的呢喃
和苦涩的成长
哥哥的歌声长着翅膀飞远
妹妹的啼哭一次次断裂成蝶
童年已成为一堆陌生的瓦砾
土墙顶上的野狐逃无踪影
失血的黄昏
受伤的艾草
和着馥郁的枣花香
肆虐每一根皴裂的神经
大缸瓮的撇撇醋
针刺一样穿透久远的苦难
发酵的思念一次次浓烈而酸楚
沉默的老屋
落草为寇
始终占有心灵的根据地
贫瘠的童心
一次次消逝于寂寂高原
锈迹斑斑 岌岌可危
都是你的表情
覆盖岁月的都是新生的草木
生长多年的炊烟走失
一路唱响的蝉鸣稀缺
一些老窑的尘土
一些刺耳的咳嗽
已经走了多年的祖父母
还有远隔秦陇的亲人
苍茫天涯剩余的牵念
一次次背叛
一次次走远
那些消散于
老屋周围的生命
或生或死 或远或近
或苦或悲 或虚或实
都成为蒙尘的哀歌
一棵香椿树馋透四月
却尝不出老屋的味道
一眼靠天吃水的窖
一张破旧废弃的织布机
一个腐朽裂嘴笑着的辘辘
呜咽着古老的年轮
那些挥泪告别的人
那些笑脸迎来的春天
包扎尘世一切伤口
还有幸福的火焰
作者简介：杨辉峰，在《当代小说》《散文诗》《岁月》《秦都》《中国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咸阳日报》《陕西青年工作》等发表诗文等240余篇（首）。曾获全国散文作家论坛一等奖等20余个奖项。著有散文集《我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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