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四川广汉文庙：围入公园，思成拍摄（上）

2021年5月12日，按照昨天规划好的路线，今日寻访成都北部地区。8点半阿忠的车已到酒店楼下，但因我此次住在了成都的南边，故一早有40多分钟的时间都是行驶在成都绕城高速上。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广汉高速出口，于此看到大片的广告牌，最醒目者，当属三星堆。

高速口的牌子

近几年三星堆考古大热，各种新奇说法层出不穷，其中猜测那些青铜面目是外星人所做的说法最吸引人的眼球。想来高速口排着长长的交费车中，有不少是前来看那些神秘之物的。阿忠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三星堆遗址，我对此虽然也充满好奇心，然因我思维简单，每程只能办一件事情，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文庙，故欣赏三星堆的愿望只能以后再实现了。

高速路口

手机导航上有广汉文庙的地址，入城后不久就看到了著名的雒城，然那一带不好停车，只能跟着导航绕城而过。

文庙停车场

穿入一条小街，在街的尽头看到了文庙大门，向内望了一眼，里面有停车场，阿忠想开车入院，却被管理者拦了下来，阿忠称是来参观文庙，对方不言语，指了指旁边的告示牌，上写“非单位车辆谢绝停放”。

在里面看不到文庙

无奈只得把车停在路边，因是非停车位，阿忠只好等在车内。我再次来到文庙门前，问人可否入内，对方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门，那个门楣上写着“房湖公园”。我说自己只是参观文庙，另外一位保安向我挥挥手让我进入停车场。站在场院内看不到文庙，他不耐烦地跟我说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从此小口进入

一直走到了停车场的尽头，右转还有一块空地，于此处看到围墙上有一门，门口拉着禁止入内的红绳。向四周张望，看不到其他的入口，于是从此走入。里面果真是文庙区域，只是此门的位置乃是文庙中轴线中间靠前的位置，为了能够以正顺序参观文庙，我决定先去看文庙的大门。

平面图

广汉文庙以棂星门为大门，门外就是房湖公园，至此我方明白了保安的意思：广汉文庙确实处在房湖公园内，我所进之处乃是公园人员的内部停车场。因为公园不收费，所以从停车场进入也不算占便宜。

关于广汉文庙与房湖公园的关系，广汉市志编纂委员会所编的《广汉县志》中称：“民国16年春，在驻军旅长陈离等的倡议下，以县城西南角（含桑园坝）和文庙统筹规划创建广汉公园。拆去文庙前万仞宫墙、照壁及红墙，迁出桑园坝居民。保留棂星门及东面字库。扩大外泮池并于其西南另凿一新池（今游船池）与之相通，用挖出的泥土在两池间垒一假山。池内种红、白莲。假山上植树建亭，登亭可俯视荷花池景色。”

石狮子

可见，当年所建公园是把文庙和文庙前的空地结合在一起，并且拆除了文庙的万仞宫墙后建造而成的。公园的建造者是川军旅长陈离，但是邓穆卿所撰《房湖公园今昔》一文中则称陈离是师长：“一九二五年秋天，川军师长陈离驻防新都、广汉（抗战时陈率部出川。一九三八年陈与王铭章扼守腾县拒敌，王殉国，陈负伤。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湖北副省长，林业部副部长。）曾于一九二七年在广汉城内西南隅修建公园，设公园事务所。首任所长王坦，续任谭戈易。那时，这座公园是以旧孔庙当面一带为基地，把'万仞宫墙’撤掉，并将墙当面的荷花池凿深加宽，筑土堆山，在池南面修了座楼，当时一般人叫它'红楼’，就是现在经培修后粉饰一新悬有'远香凝翠’那座楼。”

别管他是什么官衔，说不定因其有战功，很快就由旅长升为了师长。1949年后，陈离做过林业部副部长，把他提拔到这个位置，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建造房湖公园有功，使得领导让他到林业部门去发挥专长。只是他在扩建公园时，拆掉了万仞宫墙，这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棂星门

当然，若以可惜论，恐怕不仅仅是万仞宫墙消失了，陈友琴在《川游漫记》第十七章《向川北进发中》一文写到“广汉”一篇时称：“广汉治绩颇著，公园马路电灯及平民工厂等均备，尤注意于救济事业，闻独立师师长陈离（字静珊）之功为多。县长罗乃璠，招待吾人往广汉公园内。公园修自民国十四年，系辟文庙前之地亩为之，广大远过桂湖公园，茶馆、网球场、寄宿舍、演讲厅、书报室、体育馆一一俱全，并罗致古铜、铁、石器多种。”

这里仍然称陈离是师长，陈友琴亲见了广汉一地市政设施繁荣，他认为这都是陈离的功劳。陈友琴到达广汉后，县长罗乃璠就是在广汉公园内招待他们，陈友琴在公园内看到了一块奇石上刻有“房公石”三个字，他说这是房琯遗物。而后谈到房琯安史之乱时陪唐玄宗入蜀，他原本是宰相，因为安禄山之故被贬为汉州刺史，而汉州就是今日的广汉县。

房湖公园

人们对广汉雒城的熟悉，想来更多的是因为《三国演义》中的一段故事。当年刘备手下有两大谋臣：诸葛亮和庞统，其二人并称卧龙凤雏。可见庞统的智谋不在诸葛亮之下，当年刘备占领涪水关时，诸葛亮不在身边，他让军师庞统分兵两路前去攻打雒城。刘璋手下大将张任在雒城外落凤坡设伏，庞统闻听此地名而色变，但为时已晚，他被乱箭射死于此。

虽然雒城几经废立，到民国时期仍然保持原有格局。当年的广汉县城内的雒城不仅有房湖公园和文庙，另外还有大量的历史建筑。故在民国二十八年11月18日，建筑学家梁思成与刘敦桢前来实地考察。萧易所著的《影子之城·梁思成与1939\1941年的广汉》一书中有《营造学社遗忘的560张照片》一文，此文对此有详尽记载，但梁思成的第一次考察仅一天时间就离去了。

合影

1940年秋，日本侵占法属印度支那北部，威胁到了昆明的安全，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决定内迁到四川李庄。梁思成所在的营造学社一直依赖史语所所藏图书资料，于是也与之南迁。为此，营造学社已无力大规模搞古建筑调查，但转年，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机会：“1941年春夏之交，时任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的戴季陶倡议以新式体例重修县志，遂延请国立编译馆郑鹤声、康清先生来县，成立修志调查委员会，并找到营造学社，请他们拍摄一套完整的建筑影像资料。”

在李庄时，林徽因肺病加剧，只能卧床休息，所以她无法陪同梁思成前往广汉，故由法式部助理刘致平陪梁思成前往。《影子之城》中写道：“梁思成、刘致平沉迷于龙居寺壁画的飘逸古朴，感慨城隍庙的沧桑变化，流连文庙棂星门的繁复细腻，体会葫芦茶社的五味杂陈，留下了一整套建筑物的照片，并进行详细测绘，这也是营造学社停留时间最长、拍摄建筑最多的县城。”

简介

可见当年的梁思成也仔细观摩过广汉文庙的棂星门，想来他也曾赞叹过该门雕造之精美，但后来他拍的这些照片却不知所踪。几十年过去了，央视编导胡劲草拍摄《梁恩成 林徽因》纪录片时，偶然发现了清华大学建筑学院资料室内的一个包裹，里面有500多张黑白照片，这正是当年梁思成在广汉拍摄的全套照片。

精美花饰

通过这些照片可以看到，当年广汉雒城的基本概貌，尤其那些古建筑之精美最令人赞叹。文中提到：“林洙说，梁思成晚年常跟她说起广汉，眉飞色舞地讲起那些古建筑，也许在他心目中，当中国城市已陆续改变之时，在遥远的西南还有这样一座城市，雕龙画凤，兽脊螭檐。”可惜的是：“梁思成再未回到广汉，他或许没有想到，经历了民国的变革，加上随后的'破四旧’与'文革’，广汉的古建筑最终也走向消亡：城内外的52座牌坊，20世纪50年代被拆解填了地基，抑或是修猪圈，无一幸免；龙兴寺罗汉堂被拆毁，石头、木料用来修建影剧场，五百罗汉没了栖身的场所，生出青苔，爬上杂草，眉目日渐模糊。当年营造学社拍摄的70余处古建筑，如今只有文庙、龙居寺、溪南祠、益兰祠、四川会馆等留存下来，不知道梁思成先生若泉下有知，该是何等扼腕？”

未见风化痕迹

好在文庙和棂星门保留到了今天，我目睹梁思成仔细观摩过的棂星门，心中有无限的感慨，同时心下不断地念叨小子何幸有此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