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已盛开,切莫待,花枝老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棵树,每年初夏,麦黄插秧时,树上就妖艳地开出粉红的扇状花朵,如锦团,花絮若针似丝。
每当有风吹过,丝絮翩然而下,落在树下的水田里,落在秧苗上。
少年的记忆里,便留下了这花的清香。
老家方言叫它苦樈树,也说成是“苦情树”。传说有个秀才赶考前,名叫“粉扇”的妻子在苦情树下与夫君告别: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路!秀才应诺而去。
可是粉扇在家里一直等到老,仍不见夫君归来。
粉扇向苦情树发誓:让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
第二年,苦情树真的开花了,粉红色,状若扇。
我进入高中校园时,校园里到处都是苦情树。树上有铭牌:“合欢,又名绒花树、夜合花,豆科,含羞草亚科,合欢属。”此时才明白,诗意的合欢,就是我家门前的苦情树!
当我懂了的时候,可是老家那棵树早就不在了。
“切莫待,花枝老”,这遗憾,至今留在了心底。
合欢陪伴了我的高中时光,温婉而美丽的记忆,至今未曾褪色。
初夏时节,临窗赏合欢,是每日必修的功课。
我的座位就在窗边,推开窗,合欢枝头伸进来,随风翻动我的书页,稍纵即去,留下丝絮在我的桌上。
花丝红白相间,或粉红,或淡紫,或绯红,散垂如丝,挺举若扇,闻之沁心脾。
常有女生在树下,踮起脚尖与花亲近,上课铃响,裙裾翻飞,留下一串笑声而去!
“最爱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动。缕缕朝随红日展,燃尽朱颜谁省。可叹风流,终成憔悴,无限凄凉境。有情明月,夜阑还照香径。”这首《念奴娇.合欢花》不知是谁写的,有些忧伤哀怨,但那时非常喜欢读。
还有首《水龙吟》也是背得滚瓜烂熟:
“合欢树下留连,当时曾向君家道,悲欢转眼,花还如梦,那能长好。真个而今,台空花尽,乱烟荒草。算一番风月,一番花柳,春风巧。休叹花神杳,有题花锦笺香稿。红阴舒卷,绿阴浓淡,对人犹笑。把酒微吟,譬如旧侣,梦中重到。请从今,秉烛看花,切莫待,花枝老。”
特别是这最后一句常被老师用来劝勉我们勤奋读书,切莫负了青春时光!
合欢树下的林荫小路和湖边,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散步,聊天,温习功课,谈理想,说未来,意气风发。
我的同桌是位漂亮的女生,名叫胡蓉,酷爱音乐,课余时间,临窗赏花,抚花深闻的样子,至今仍然留在我的脑海里。
高三那年合欢正盛时,临近毕业,她摘来一朵又大又艳的合欢花给我,“夹在书中,留为标本吧!”
我有次回老家整理旧物时,竟然从书中翻出了那朵合欢花,可惜已被岁月蚀碎。
“终成憔悴,无限凄凉境。”胡蓉当年常常临窗浅唱:“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偶尔会恶作剧地飘进我眼里……”我现在也会不经意地哼起。
在通讯缺乏的年代,毕业后天涯海角,大家都断了音讯。不经意间想起,只愿大家都过得好!
宁波的合欢树也是挺多的,每每看到合欢树,总会驻足凝望那一树的烂漫,感觉心也会变得柔软。
“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合欢夜合昼开,人们常以合欢表示相亲相爱。
又值合欢盛开时,望树赏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在心间,植一株合欢树。
等待每年,合欢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