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种 | 郑信平

文|郑信平

骂人了?平时在家里也很少对着老婆孩子大呼小叫的我也开骂了?且诉诸于笔端了?非也,是杂花着种点东西的意思。博眼球的标题,也玩下这玩意,见谅见谅。
昨天傍晚下班回家,和妻在车库门口碰到,刚好,拉上她去加油站给我车子加油,孔网上选好的《美国山川风物四记》还没付款呢,我是宁愿步行也不能少了精神食粮的。
加油站是个企业内部员工的加油站,很小,只有一个人值守,背后种了辣椒茄子南瓜丝瓜豆角毛豆空心菜。我喜欢这,喜欢这贫瘠黄土地上生长着的它们,虽然因了地土的肥力不足,它们长得犹如60年代饥荒时期百姓般得面黄肌瘦。但,我知道,这是纯天然,无化肥,更无农药的好东西,是加油老哥自给自足生活的保证,是这个性格开朗老哥精心栽培、小心侍奉的劳动结晶,是看在眼中、喜在心里的劳动果实。
停好车,趁妻去充值的短暂间隙,我围着小小的加油站转了转,半个月左右来一次,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
豆角藤还是那么蔫蔫哒哒的,长的豆角犹如带疮瘌痢头,也如跛足或脊柱不正者那样侧歪的多,明显是缺肥和缺水的症状。这是第二块豆角地了,靠西边的三垄豆角,已是全部枯死,干又黄的藤蔓,在三角形的架子上,颇有秋的萧瑟感呢,好在就这么两三垄,边上还是葱绿的多,虽然葱绿中还夹着缺水的黄白色,毕竟还有生命嘛。
倒是茄子长势还不赖,叶子可说是茂茂盛盛的,就是没有看到漂亮的茄子,别说大些的茄子挂满枝头,小不丁点的也没有几个,更不要说茄子花了。难道茄子到了下山时?也不对啊,还有秋茄子呢,百思不得其解。
中间两垄地的辣椒,很是吸引我的眼球,不光枝叶葱翠,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辣椒,连那小小的白色小花,也是多之又多,葱绿地毯般的垄畦上,繁花盛开,已不是点缀的份了,而是花开茂盛,大有掩盖了这片绿的趋势呢。
靠东边的三小畦,种的是空心菜,矮矮矬锉的,在它们的身上,看不出有菜市场摆在摊位上它们乡党那种的娇羞欲滴或者说嫩的任何成分,一眼就能看到熟悉的老绿颜色在它们粗短的筋梗上叶子上遍布着,表明它们是经过了日头的强晒暴晒,挺过来的硬汉好汉。也是,这几天几乎一整天的大太阳,白亮白亮的,中午直射时,任谁都吃不消,何况娇嫩的空心菜呢,能挺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佩服空心菜的顽强,水生性的它能在干旱贫瘠的红土沙瓤地上扎根,且能生存下来,不时地供些小筋小梗的给加油老哥(当然叶子也还是有的,不过可以忽略不计),让绿的夏意多少能在他的简易餐桌上体现着。
干旱之地栽种水性菜蔬?我在怀疑,正准备和房子里的他探讨探头,抬眼看到三四米开外的墙根下,一个水龙头,挂着长长的水管,在那直直地挺立着。原来如彼啊。
爱菜心切,我立马装好水管,拧开开关,拉直水管,直奔须水缺水此刻正在张大口等待救援的空心菜,先来个压紧水管口的花洒式喷水,来来回回那么十几下,救个急嘛。此刻,我仿佛听到了屁股轧坐在滚烫红土地上的那些绿色精灵的呼救声,它们的喉咙沙哑,声音呜咽,微弱不可听。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我知道,救急不可急救,需缓慢,犹如肚子饿了,来了一大脸盆的稀粥,不可急,施粥者应该在盛好的每一碗上,给飘上一小把的糠皮,你得慢慢吹开糠皮,一口一吹地才能吃到稀粥,这样,粥冷了,肚子也吃饱了。
花洒之后,我将水管放于垄畦之间,静静地看着清凉的流水,从每一株的地土上流过,漫过。那感觉,犹如我自己在八月农忙季节里在烈日下的清爽透底的冰水猛灌,别提有多高兴了。
正站在边上喜滋滋地观望着“滚滚”的“洪”水漫过一个又一个土坑,淹没了一个又一个畦间高地,感觉这烈日下的贫瘠土地终于成了泽国,是我给这块沙漠之地带来了突然的暴雨,给隐藏地底下的生命带来了复苏的机会,给干瘪的空心菜们以酣畅淋漓的水浴享受,我是功不可没的救星时,老婆的呼叫声,从加油房子的那边传来了,说加不了油,叫我看看,原来她没有捏起开关,自然就没法子加油了嘛。
返回车旁的我,回头再看着那长长的水管里流出的水,流(留)在干涸的黄土上,从空心菜漫到豆角那,又从豆角根漫到畦边的南瓜根丝瓜根上。
不一会儿,油加满了,我坐上车,提醒加油老哥,说水龙头还没关。
呼的一声,车已冲出加油站,开上回家的大道,直奔而去,老婆叫我开慢点,注意安全。怎么慢得了?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阳台上那些辣椒丝瓜黄瓜身上去了。昨天,我还没给它们浇过水呢,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它们口渴的程度,肯定比加油站地土上空心菜辣椒更进一步的啦。因为,它们在楼顶,离天更近。
(2021年8月5日)
作者简介: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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