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小说
( 题图,草花。从前西祠发呆老师拍的。)
现在真是少有时间看书了。也好久不看书了。从前看书的时候,喜欢一本川上弘美的《老师的提包》,也写过读后感一类。但这本小说,有些朋友说不喜欢。为什么呢?
大约是不喜欢里面的“非正常情感”吧。不喜欢孤独的月子每天在酒馆流连,不喜欢小说灰色的调调。认同主流的生活状态,活得自信而幸福的人,大约不喜欢这小说。天性有点喜欢孤独,常常在人群之外的人,大约会喜欢小说中那种孤独寂寞的氛围。月子那样的情感肯定不是寻常人的情感,这情感在现实之外而空灵,有一种特别的色彩。
我喜欢的另一篇小说,是龙应台的《在海德堡坠入情网》。或许也有点相同的色彩。这篇小说和川上弘美的风格不尽相同。川上弘美的语言是日式的空灵枯瘦的。龙应台是中国化的语言,叙事性也更强一些,更有场景感一些。
说有相同的调子,是主人公都表达着对寻常生活的一种微微拒绝的态度,都有一种超越自身和现实的欲望。
我没料倒龙应台的小说写得这样好。以前只知道她杂文随笔写得不错,杂文很有血性和理性。不知道她还会写小说。读过这篇,对她更加倾倒。
这篇小说大约三万字。是我买的《2005年台湾及海外华文作品精华》上面收录的。书蛮厚,有好多篇小说。但只有龙应台的这一篇最得我心。每年都可以拿出来回顾重读的。
(去年夏天,曾谙老师去了海德堡,非常喜欢那儿。这是她拍的照片写的诗。)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写了“我”的故事和素贞的故事,我和她童年的故事和现实的故事。叙述是过去与现在交错的方式,以第一人称写,说“我”和素贞的故事。
在海德堡,“我”是个大学里教书的女子,因为一系列和男人的相遇和变化,“我”已不相信爱情,不相信“道德”和“自由”,渐渐变得虚妄。
有一天,童年的朋友素贞来到了德国,来到了“我"面前,“我”诧异她的到来,并在心里很拒绝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打扰。
素贞是台湾一个很淑雅的女子,传统的贤惠的,她的婚姻也是寻常中国人的婚姻。但是平庸的生活,(特别有一个刻板的婆婆),使她得了躁郁症。她来到德国找“我”,要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疗心中的伤。“我”在抗拒中接纳了她,发现还有一份淡淡的可以接纳的友谊。
一天,“我”和素贞来到大学广场,看到一个落魄的钢琴师在演奏钢琴,他是个“美丽的年轻人”,俨然是海德堡街头的明星,那么多人簇拥着他。素贞被她吸引,追随他到了他的卡车上。后来,素贞“在海德保坠入情网”,也因此而付出了她四十岁的生命。
(曾谙老师拍的。)
这样一个朋友被杀的传奇故事有可能写得很俗。但龙应台把整个故事写得很有 ”诗意“ 啊。一些童年的场景和细节,一些德国海德堡大学城的风光和情调,两个孤独的女人的聊天和感悟,被她写得有弹性有厚度。
我感觉,文学和故事的差别在于,一个能达到心灵,一个只有情节和故事。
故事的结局,素贞追求新生活的失败是否预示着:生活就是生活,平庸依旧,刻板依旧,理想虽然美好,因现实终究无法超越而不可能实现。
当“我”不再相信一切时,素贞曾回了“我”一句:“你不一定是对的!”但是,结尾,“我”说了这样一句:“我比我想像的还要对,素贞。” 龙应台要表达的实在是很灰很灰呀,透着一种绝望的悲凉。
印象中,龙应台应该是个幸福的人吧。嫁到德国,生活在那里多年。有两个男孩。自己还能在台湾做官,成功卸任后,又写了那么多有份量的文章。可在小说中为何这样伤感这样失落呢,不知道。
也许小说就是作家编织的一件美丽衣裳吧,怎么编都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换一个面具来写作,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吧!
读完又想到,这个故事情节如果叫王安忆(我最喜欢的小说家之一)来写,拉长至十万字也是很容易的,写十五万字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