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理解曲意人

阅读是摆脱油腻的方式,写作是抵达深刻的路径。人与文字一定与时代有着某种共谋,只有在写作中,方能找到生命中的佚失部分。与文字相关的往还,该是一世的美好。
深雪下面埋着生命,人生义理,许多藏在文字的掌纹里。刻意于法度之中,端庄正经,杂以诙谐;妙理于豪放之外,谑而不虐,乐而不谣。至于某种话题,只有回到现场,将其置入所在语境,方可领会本义,维特根斯坦便说“一个词的意义是它在语言中的用法”。有言毕竟胜无言,语言用来表达意图,同样用来掩饰意图,芥川龙之介便说“有时只有借助谎言才能诉说真实,有时也只有借助玩笑才能诉说真实”。看似正义,实则险恶;看似充足,实则空虚;看似光鲜,实则乔装;看似正常,实则荒唐。源于知识,超于知识,是谓智慧。知识只是工具,由科学定量转向模糊定性,恰给语言带来空间与弹性。
读一句未必有一句之解,而明者远见于未萌;读一段未必有一段之用,而智者避危于无形。屹然迥绝,崖壁苍峭,思想札记是精神拾荒者嵌套于语句中的自白,阅读者对原创的阐释,使思想化作知识,又将知识变为信息,此处不是问为什么的地方,知识传播无关正确与否。人是唯一需求意义的动物,即便没有意义,也得创造出来。生存以外,写作者一生最大的事业当是思考,阅读者或也如此。阅读者理会写作者,何在乎本意,全然按图索骥,主观臆断。正如言论自由与言论的正确与否无关,主观理会与文本的初衷大相径庭,不过断章取义、为我所用而已。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渴望理解事物,却又依赖直觉。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又在同流合污,任何人的思想,或多或少受制于人,民心可以操控,古有“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之说。反倒是直觉,多出于本能,更近于本真。
一种学术,终须与人之生命、日常生活发生关联。学术有别于生活的主要特征,正是学术与生活间的距离,而学术研究的最初动因与终极目的,俱为揭示本真。百年前的文字,读来何以如此真切,只因本真。然语义载满大车,任何表达,皆存粉饰,若无交叉验证,难以察觉。总是充满怀疑,目光射向人生荒诞处,求本真者认为,科学观点回到科学层面,人文观点回到人文领域,任何观点皆可评论,并以从容态度批评之。然勿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君不见莫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蹙额呕心,逐字斟酌,由此理解曲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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