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霸
作者 田 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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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地方和六百多元钱被亲兄弟仇阎王讹去了，庭房的光线又被房全挡住了，仇会深受欺压，怄病了，有半月时间没干活。老队长年纪大不当社长了。那时当社长不发工资，说给报酬里，报酬就是粮食，其实没有，因为把两金两费收不上，没啥给，没人当。村书记说仇宝是高中生，文化好，思想好，父亲仇会即是老党员又当过好多年社长，找上门谈话叫仇宝当。仇宝也不想当，他父亲仇会劝:"书记上门谈话叫你当，这是组织看准你，信任你，你就答应当。啥朝代都要有人跑腿哩，没报酬也干，全当积德行善哩"。仇阎王看仇霸几个学打锣念经的学得差不多了，就想着何时拉帮另干。他反复想:“锣、鼓、袈裟等家俱我早已偷偷地办下了，小儿子几人也学得差不多了，最难办置的是佛爷，我求情下话、死缠硬磨地把妹夫子的佛爷借来了，但我组队容易，让人请我们当先生难。尤其是我，别说有人相信会当丧主，就念经、打锣都没人看见过。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请我当上一次丧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就会逐步成为人们公任的丧主。可谁先来请我当丧主呢？"仇阎王点然第四支烟，身不由己地接上想这个问题，一直想不出个办法。五保户仇发死了。仇阎王听见五保户死了，急忙叫上他儿子仇霸等几个学先生的笑着去了，说五保户死后一惯的作法都是由亲房伙子做主，三天后埋了就完事，没人给念经。但仇发辈份高、年纪又大，为了尊重这个年高的长辈，应该给念一晚上的经。亲房们说没钱请先生，仇阎王说:"自己队里有先生哩，人手齐的，还去哪里请先生？"扫一眼几个学先生的晚辈，仇霸先说:“我们几个能独立干了，五保户是我们的长辈，我们都不要钱"。几个人齐声说他们给念一晚上，都不要钱。仇阎王带侄子和儿子回家拿念经用的锣鼓，儿子仇霸小声问：＂爸，我们这是啥教？＂仇阎王大声说：＂我们这不属任何某一教。不管啥教不啥教，只要你们把锣鼓打响，有人请我当丧主，你们有好烟吸、有好洒喝就行了。＂锣鼓打得不齐整、念经的声音不齐整。说是念一晚上，几个学先生的爱念经，也为了练手艺，重复着念了三晚上。发坟时有人问丧主咋还不来，几个打锣的说早来了。仇阎王说:"我就是丧主，我的艺是祖传的，艺真，艺硬，放的坟不但不犯，还确保人发千口、粮发万旦。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把艺传给我了，爷爷看着我发过六俱丧、安过六座坟，因怕运动批斗，我就一直没干。现在不批斗人了，我才敢出马当丧主为大家效力。从现在起，这几个打锣念经的不跟那帮人干了，跟我干，我们就是另一帮先生。专为我庄里人服务，免得大家去请别个队的先生"。庄里岁数大的人都知道仇阎王的爷因做贼被人打死了，死的时候仇阎王才两岁。仇阎王的爷不会打锣念经，不会看期，更不会当丧主。是仇阎王在骗人，但碍于情面没人当面揭穿，也没人说给岁数小的后辈。大家都不知道当丧主放坟的学问和重要性，认为请丧主放坟就是给死人做个道场，搞个仪式把亡者安埋了而已，请谁都是出钱。本庄人虽不情愿，但碍于面子，自家老人去世后，还是去请仇阎王当丧主。仇阎王本性太贪，心术不正，把丧主板登还没坐稳就开始使坏。大多数人在老人死后的第三天就发坟下葬。老书记去世了，子女说第三天下葬，仇阎王为了报老书记没让他当队长的仇，说第三天日子不好，要看期。说了个日子，把老书记的尸体在庭房里停放了二十四天。这时虽然立秋了，但是气温很高，尸体腐烂，从棺材缝中流出。而且这二十四天是天天下雨，亲人们即要准备所需物品，还要跪孝陪哭，熬夜受冻，可想而知把老书记的后人整得有多惨。把老书记没埋，放在坟院里搭的茅草棚中了，要等仇阎王把期定了才能下葬入土为安。老书记的后人去找过仇阎王七次，每次去都拿着重情大礼，而每次去仇阎王都说日子不利。七次后，老书记的后人找别的先生看期安坟，才把老书记下葬了。仇霸为达到稳固和扩大当丧主地盘的目的，心里在想着如何教训那个下葬老书记的阴阳先生，但要徒弟们说下葬老书记的先生是他的徒弟，是受他委拖，代他去下葬老书记的。要宣传老书记家两个女子在工作，三个女婿在工作，这种家庭都信得过他这帮先生，请他这帮先生念经、放坟哩，别户人家更应该相信他们，请他们当先生。他还要求徒弟们说服自已的亲人和朋友请他们当先生。他想把业务扩展到外庄、外村去。但是，自从他看期把老书记在屋里停尸二十四天，放烂、放臭，抬到坟院后又不让入土为安，又在坟院里亮放了七天后，本庄里就有人不请他当丧主了，当然也不请他的那帮徒弟了。仇阎王想:"我想去外庄当丧主念经、放坟、看期挣钱哩，本庄里竟敢有人不请我。我要想办法让小儿子先当上队长，再当上村干部，到时我小儿子手握大权，看本庄、本村人还有哪个长红头发的还敢不请我这个阴阳先生。谁不请我当先生，我就卡死谁。仇阎王把他的这个打算说给大儿子仇顺娃，想让仇顺娃帮他。仇顺娃回话说在不远的将来可能要给村社干部发工资，小弟阎霸当社村干部的事包在他身上。仇顺娃把仇霸当社长的事给村干部打了招呼，村书记主任都很了解仇宝，不打算把仇宝换下去。因仇顺娃说好多次了，关健是村主任的女人与仇顺娃的女人是亲姐妹，仇顺娃的女人把村主任的女人叫大姐哩。村主任碍于亲戚情面，给仇顺娃答应了，村书记也不便坚持已见，就把仇宝换下去了，让仇霸当上了社长。仇阎王又放不下了，见人就谝他大儿子多能的。他给人谝大儿子时老把仇顺娃称乎的是"我们的仇校长"。小学距臭气庄不到两里路，仇顺娃每天回家吃中午饭和夜饭，仇阎王每次看见仇顺娃回到庄头，就故意大声给两岁的孙子仇池福说"我的小宝贝儿，你爸仇校长回来了，我儿仇校长回来了，我们的仇校长回来了"。全庄人既笑仇阎王无知，又恨他太狂。村主任想开门市部做生意挣钱，村委换届时不当主任了，辞职时给村书记建议，让村文书当主任候选人，让他婆娘妹夫子的兄弟仇霸当村文书。说是建议，其实是要求村书记把仇霸放成村文书。目的是给仇霸奠定当村干部的基础。就这样，仇霸很快成了村委会成员，虽没主任书记有权，但管着公章，全村人办任何手续都得找他。儿子既当社长又当村文书，这两权不但维稳了仇阎王阴阳先生的地位和地盘，还提升了他家的人气和财气。去办手续的人都给他们拿礼物。仇霸想:"村主任宋贵干满三年又连任了，还被选成了县人大代表，看样子最短也还要干两届。主任比我才大两岁，他要再多干几届，我啥时才能当上村主任？书记比主任大一岁，书记不退，主任当不上书记，我就当不上主任。不行，我不能这样等，我要想办法把主任弄下去，不能让他连任第三届，我要创造条件尽快当上主任。这事有点难办，我得等到星期天的晚上找哥商量，让他帮我想办法"。仇顺娃的婆娘样子长得不错，但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自与仇顺娃结婚后，没上过一次地，没背过一回柴，没揽过一回草，没寻过一回猪草，不做饭，不喂猪，所有种地收粮的活、上山背柴揽草的活、一切家务活都是仇顺娃挤时间在干。仇顺娃忙不过来了，就想办法叫学生家长帮着干。仇顺娃虽然是校长，但人在学校心在家;虽然人在讲台上讲课，但心里想的是种地和家务。学校大多数老师是本地人，在仇顺娃的带领下，都是人在学校心在家，走进校门是老师，走进家门是种地汉。部分老师原本就是民办老师转正的，教书水平不高，还一心想着种地收粮，不认真地教书，使学校教学成绩逐年下降。仇顺娃虽然是校长，但他没当校长的才干，只是坏心眼不缺。他怕把能人管不住，被能人把他挤下校长的位置，中心学校全用本乡人，除个别上头有人打了招呼的外，把新分配的大中专学生全安排到了基层。这些大中专生嫌不通车的基层条件太差，干一两年后自已想办法全调走了。调进一批，调出一批，一直在偏远的基层学校搞教师流通，而中心学校一直是死水一潭。大多数是民办老师转正的本乡人，有些是仇顺娃的亲戚，有些是仇顺娃本庄的兄弟，有些是哈吧狗性格的奴才，有些是仇顺娃收了大礼的人。一句话，都是些仇顺娃好管的人，给仇顺娃拜年送礼的人，没能力教好书的人。仇顺娃不往中心小学放大中专文凭的新人，更不重用这些新人，不论新人多么的优秀，他都不重用。教育专干是他同村的表哥。他这个表哥口词不清，再加讲课声音很小，学生根本听不清讲的是啥;虽是高中生，但啥都没学下，根本无能力代小学一二年级的课;在村民办学校任教时间长了，凭文化，不能硬考着转正，在仇顺娃的帮助下，几经周折才转正。仇顺娃为让他表哥边教书边种地，还能在家里吃三顿饭、睡个热床，才把他表哥调进中心小学。之后再让当教育专干，还让当会计兼出纳。教务主任是民办教师转正的本地人，虽是初中生，但就四年级的数学都不会讲，就是有时时跟在仇顺娃身边笑着仇校长、仇校长地叫着，让仇顺娃听着舒服、高兴的特长。副校长是仇顺娃的同庄兄弟，中专生，但耳聋，讲课时常听错学生的回答。后来不代主课了代音乐，弹的电子琴啊，不如学琴一周的学生水平。为啥重用这三人？因为亲、忠、庸，不抢校长位子，仇顺娃感到安全。仇霸走进他哥仇顺娃家，仇顺正忙着洗锅和碗。仇顺娃听仇霸说完，想了一陣，说;“你负责暗暗地寻主任的错误，多寻几个供我选用，其它你就不管了，有我哩"。臭气庄就是人民公社时的臭气队，公社改乡后就叫成臭气社了。村书记梁青那社叫神庙社。社，是百姓的叫法，自土地承包到户后国家把社叫村民小组。从真实意义上讲，仇阎王的那几个弟子其实不算弟子，只能算是仇阎王的搭档或下手。这几个人是跟上河坝社的阴阳先生学会打锣、念经的，师傅应该是王山娃。臭气社和神庙社的丧事和看期，多少年了都是王山娃那帮先生在管，自仇阎王拉帮另干后，王山娃那帮先生就把这两个社让给了仇阎王。唐兴仁那社叫河清社，是个大村庄，以前有帮先生，艺正，可念五天五夜的经。因老先生不善注重培养徒弟，只给孙子传了艺，没给孙子传个完整的阴阳先生团队，孙子只能当丧主，没搭档打锣念经。每帮先生领头的都是丧主，不可能领上自已的人去打锣念经，而让别人当丧主收利使。请先生送老人的都要打锣念经，河清社这一个阴阳先生打不成锣念不成经，自然就没人请，河清社谁家老人去世后都去请小弯村的阴阳先生。自仇阎王的小儿子仇霸当上村文书后，河清社人不去请小弯村的阴阳先生了，都请仇阎王当阴阳先生。仇阎王享受着农村高桌子大板登的高规格席桌招待，高兴地边啃鸡头，边谝他的两个能儿子。仇阎王去给修新房的人放线动土喝大了，回家路过大儿子家，给当校长的大儿子仇顺娃说:"下午别做饭了，你一家人都到我们屋里来吃鸡肉"。仇阎王一进屋就给婆娘说:"才三个月时间，我已挣了二十多只大公鸡了，我今天高兴，去，抓四个最大的公鸡来，我把它杀了，你用蒸馍的大锅煮上半锅，我把大儿子一家叫来，我们一大家人美美地吃一顿。婆娘没去，说:"我的头自从那年你在半夜三更砸了几拳头后就一直又疼又晕，每逢阴雨天就疼晕得更很了。不知咋了，今天晕得很。你自已抓鸡去"。仇阎王狠一眼婆娘，自己动手抓鸡、杀鸡、煮鸡。一家人还没吃结束，三妹夫唐华来了，说他妈病世了，请姐夫去当先生做道场。张英娃让二儿媳给唐华舀了一大碗鸡肉，等唐华吃完，仇阎王和仇霸就与唐华去了河清社。
作者简介：
田露，定居甘肃，爱好文学，在纸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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