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手盲听考试错了吗？芝加哥音乐家怒怼《纽约时报》
乐手盲听考试错了吗？
芝加哥音乐家怒怼《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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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NewYork Times）古典音乐首席评论员安东尼·汤马斯尼（Anthony Tommasini）7月16日发表了长篇文章，中心意思是，为了促进交响乐团的多样性发展，应该取消普遍通行的乐手盲听考试制度。
盲听考试就是让评委看不见乐手，乐手也看不见评委，双方隔着一块幕布或屏风进行有关考试的所有活动。这种考试方式现在几乎被全球所有的乐团和乐手接受，认为是最合理公正的选拔手段。
汤马斯尼的文章以咄咄逼人的口吻指出，盲听考试制度建立在非常诱人的理由之上，却表达着透骨纯粹的精英意识，也即乐团成员应该由最优秀的演奏家组成。但问问现在搞音乐的任何人，他们都得承认，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乐手们已经得到了越来越专业化的训练，顶级演奏员之间的技术差别已经变得极其微小，就像短跑运动员、体操运动员那样，我们看到的是他们的成绩都在稳步提高，并且是非常接近的。
盲听考试实际上是用一块遮羞布挡住了许多东西，包括一些无法言明的规择，实质上包含了很多不公正。盲听前专家们基本都已经知晓都有谁谁已获准来考试，“获准”前淘汰了大批可能是有色人种的演奏家，或者长期在基层社区乐团工作的非“精英”标签演奏家，以前还有女性。然而这些个桌子底下的考量，我们最后都以堂而皇之地拉一块黑布来表明我们的公正。比如这个乐团的长笛首席跑了，副首席坐在布后面盲试首席位置，谁都知道布后面这位是谁，这有意思吗？
不如去除这块布，让专家了解应试者，了解他的历史、他的理念、他的年龄、他的潜力、他的社会成就，全面考量一个人，让我们的乐团在文化上得到多元化发展。
安东尼·汤马斯尼的文章很长，从回忆自己的经历开始，话锋转到盲试上，以带有强烈攻击意味的语句发表了颠覆性的观点，一时引起了较大反响。
7月21日，芝加哥交响乐团中提琴演奏家兼考试委员会评委马克斯·雷米（Max Raimi）站了出来，对《纽约时报》评论员的“取消盲听考试”说法表示了公开质疑。
雷米写道：文中说问任何人……但没人问过我，我在芝加哥交响乐团演奏中提琴，我们目前正在招聘主要中提琴手，已经进行了两轮考试，经历了预试、半决赛和决赛，经过考察的有100多名候选人。我们甚至尝试让两个更有前途的乐手作为主要中提琴手参加了一些音乐会。评审委员会和我们的音乐总监穆蒂先生现在达成了一致意见：所有这些候选人都不符合我们的标准，我们得继续找。
要是按安东尼·汤马斯尼先生的说法，那就是来报考我们乐团的演奏家，水平都是差不多的，都可以填补我们乐团的空缺，这种人多了去了，都可以互换，而我们乐团决定用谁基本上就是任意的，或者要按一些潜规则行事。不幸的是，汤马斯尼先生在主观臆测，是想当然说话，事实不是这样的。
雷米说，汤马斯尼先生在文章中发明了一个“乐器演奏中的运动成分”概念，以这个“运动成分”出发将我们音乐家与短跑运动员、体操运动员、网球爱好者相提并论。随后，他以“运动技巧”说事，认为“数十个在音乐技术上差不多的人跑到一起，是根本无法区分他们的水平的。” 他叙述这个观点时，又隔三差五地把“有音乐技术的人”写成“音乐家”，汤马斯尼发明“音乐运动”一说究竟为了说啥，指向不言而喻。
雷米在反驳文章中，以大段非常专业的叙述说明，演奏中的微小差异，能反映各个乐手之间在艺术表达上的巨大差异。他说在许多年前，芝加哥前任音乐总监丹尼尔·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在考试中，让众多应试乐手演奏莫扎特中提琴协奏曲中的一段。巴伦博伊姆完全没有事先在技术上设置任何要求，但令人惊讶的是，经过其中六个小节（也许就是12 秒钟长度的音乐），大家就知道了想知道的关于这名演奏者技术水平和艺术水平的全部内容。
这么几小节的东西在考试中效果很好的原因是，它完美地体现了我们想寻找的东西，一种用概念、用音色、用短句处理、用音响动态，以及我们掌握的所有技术资源来讲好故事的方法，不同的人即使技术接近，表现也会大相径庭。然而，汤马斯尼先生认为所有的演奏技巧都是固定的、程式化的，都是作曲家给定的，主要就是所谓准确性，这就把我们的评判工作类同于速记员。汤马斯尼先生的观点很坦率，但很歪曲。
雷米写道，汤马斯尼先生从反对盲听考试这个耸人听闻的命题开始，七拐八绕地声东击西，最终提出的结论是要更多地聘用有色人种音乐家参加一流乐团工作，这对我们当今社会的乐团是多么重要，以至于与每一场演出都必须由最佳音乐家组成相比，应该具有更高的优先级。如果汤马斯尼先生直接提出这个目前很时髦的观点，不牵扯那么多的音乐专业问题，那倒是可以进行讨论的。但如果把矛头指向盲听考试，并胡言乱语随便哪几位考试者技术都是差不多的，都可以胜任演出，不仅是胡扯，而且按这种胡扯的逻辑似乎也得不出要聘用有色人种音乐家的结论，他这个因果关系好像不是那么顺理成章地能被简单理解。
编译 / 迎风
编辑 / 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