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培 | 我们的兔宝宝
【往期回读】
我们的兔宝宝
江都 徐德培
作者徐德培先生: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五年级的那个深秋,我随父亲转到樊川小学读书。临走那天,想去跟兔宝宝告别,但因走得太早,大眼家还没开门,只好遗憾地匆匆离开。刚到樊川的一段时间,睡梦中经常出现兔宝宝欢蹦乱跳的影子,时间一长,也就淡然了。直到初中的一个暑假,我有机会回老家逗留几日,刚落脚,就急急地去看兔宝宝……
父亲在外地工作时,见到有人养长毛兔,能靠卖兔毛挣钱,就买了几只回家饲养。好在兔子食量不太大,我到田间寻猪草时,顺便带一点喂兔的草就行。兔笼是用长条桌改成的,四周和底部都用毛竹条钉牢,就成了兔子舒适的窝。与我一起上小学的光头和大眼,常常帮我挖青草、摘树叶和山芋叶送来喂兔子,趁机与兔子亲热一番。后来兔子长大了,一窝兔宝宝出生了,萌态可掬的兔宝宝更加逗人喜爱,我们恨不得把它们捧在手上玩一玩。但父亲警告我们,要远远地看,如果我们抚摸了兔宝宝,兔妈妈就会咬死被我们摸过的兔宝宝。我们被吓得连连往后退,再也不敢近距离观看了。
我过十岁生日时,父亲决定送给我一只兔宝宝,我高兴得跳起来,立即把消息告诉大眼与光头,商量着三人合养。达成一致意见后,我们迅速行动,大眼回去央求母亲,把闲置的鸡笼收拾一下改做兔笼。光头兴高采烈地找来斧头与铁钉,将笼子修整一新。然后,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用竹篮装着兔宝宝,搬进了新家。
光头知道农村搬新家吃新锅饭的习俗,提出要为兔宝宝做一顿新锅饭,我与大眼也赞同。我们躲进大眼家房屋后面的猪圈,找来两块土坯,搭起简易土灶,光头回家拿来一只小碗口大的金属瓶盖,当锅用。我回家在坛子里抓了一把米藏在衣服口袋里,带到猪圈来。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居然烧好了饭。我迫不及待地要去把兔宝宝抱到猪圈来吃饭,但大眼阻止了我,他小声说,现在太烫,吃不得。我们闻着饭香,咽着口水,熬着时间,等到米饭不太烫,光头用小刀把米饭分成四等分,让我们每人先尝一口,剩下一份用树叶盖着,悄悄送进兔笼让兔子享用。
兔宝宝是通人性的,我们每次带吃的去,叫一声白雪公主,它就知道是在叫它,立即伸直后腿站起来,用前爪搭着笼子的边缘,呲牙咧嘴地做一个鬼脸,算是与我们打招呼。有时我们只顾互相谈话,冷落了白雪公主,它就会用爪子把笼子上的毛竹条扒得吱吱响,直到引起我们的关注才肯罢休。
兔宝宝稍大一点,毛也长得长长的,我们就拿梳子给它梳毛,把兔毛积攒起来,拿到村上供销点换大京果吃。由于兔毛太少,开始我们只能换几根大京果,每人分到两三根。我们往往就坐在供销点门口的石头墩子上,慢慢地嚼着大京果,说着闲话,享受着劳动成果,满满的幸福感,引来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
有人告诉我们,兔宝宝长大了,可以用剪刀剪毛,这样能收集到更多的兔毛。我们照着做了,一人抱着兔宝宝抚摸它,安慰它,一人小心地剪着,生怕伤着兔宝宝的皮。由于过分担心,留下的毛桩子太高,且剪得深浅不一,结果把兔宝宝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雪公主成了丑八怪,看着看着,我们后悔得几乎留下眼泪,决心再也不剪兔毛,还是用梳子梳。
五年级的那个深秋,我随父亲转到樊川小学读书。临走那天,想去跟兔宝宝告别,但因走得太早,大眼家还没开门,只好遗憾地匆匆离开。刚到樊川的一段时间,睡梦中经常出现兔宝宝欢蹦乱跳的影子,时间一长,也就淡然了。直到初中的一个暑假,我有机会回老家逗留几日,刚落脚,就急急地去看兔宝宝。在大眼家门口,见到迎出来的大眼,先是很高兴,但一问起兔宝宝,他低头不语,一副伤心的模样。原来,在那些粮食极度困难的日子里,兔宝宝也瘦得皮包骨。有一天,大眼的母亲趁大眼外出挖野菜,就杀了兔宝宝煨汤。等到大眼回家,母亲哄她说一只野猫偷吃豆饼胀死了,只好杀了煨汤,留下半碗给大眼。大眼尽管有点不忍心,还是一口气吃光了。当大眼睡觉前习惯地去看望兔宝宝时,见到兔笼里空空荡荡的,一下子明白了真相,知道兔宝宝被吃了,肚子竟隐隐地痛起来,流了半夜的眼泪,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听完大眼的讲述,我沉默了。
我经历过那个困难时期,理解大眼的心情,也理解大眼母亲的无奈,于是绝口不再问兔宝宝的情况,只是把那只曾经带给我们欢乐与友谊的兔宝宝的可爱形象深深埋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