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沟中学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下)
【往期回读】
丁沟中学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下)
——离校50周年所想起的
1966届校友 刘继红
1966年11月初开始,我们丁沟中学的同学们纷纷开始组团“长征”,进行“革命大串联”。组团形式上多种多样,有同班组合的,也有跨班组团的;人数上有多有少,多则一二十人,少则三五结伴;时间上有长有短,长则数月,短则十天八日;目的地也有远有近,远则去北京、延安、井冈山,近则上海、南京、苏锡常。11月6日,丁沟中学第一支奔赴北京的“长征队”正式出发。之后,全校陆陆续续有数十支“长征队”从丁沟走向全国各地。
我和班上原来一起去北京的五个人则以毛主席第五次接见红卫兵的日期(10月18日)为名组成了“1018长征队”,决定徒步前往毛主席故乡韶山和革命根据地井冈山。我们备足了钱粮衣物、打好了被服行装、备齐了日常用品、带上了雨衣雨具等,于11月18日从学校出发,背着20多斤的行囊,扛着“1018长征队”的队旗,一路经镇江、南京、芜湖、九江、通山、南江,于12月27日到达湖南长沙,住在位于乐麓山下的湖南财贸学院,在校中即可看到乐麓山的枫林、爱晚亭等。从财院到市区需轮渡过湘江,在湘江中可望到离轮渡码头半里之遥的橘子洲,这里曾是毛主席畅游湘江,并写下不朽诗篇《沁园春·长沙》的地方。在长沙期间先后参观了清水塘、船山学社、望鹿园、第一师范等毛主席在长沙学习工作过的地方,凭吊了湖南烈士陵园。1967年1月3日下午到达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韶山,行程2286里。韶山满眼都是人,据说住了有几万人。为缓解韶山的接待压力,每人只许在韶山停留一天。夜十二点,我们挤着在韶山学校将就着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我们分别参观了毛主席旧居和旧居陈列馆,下午三点就离开了韶山。虽然舍不得走,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们还是走了,向着我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井冈山进发。
离开韶山后,我们先后经过湘潭、株洲、醴陵、萍乡、安源、莲花。过莲花县城后,我们便沿着当年毛主席秋收起义后向井冈山进军的路线一路前行,并先后参观了永新三湾改编旧址、宁冈古城会议旧址、红军会师桥、红军广场、茅坪八角楼等。1月24日我们终于翻过黄洋界,到达井冈山的中心——茨坪。长驱3000里,胜利完成了此次徒步“长征”的最终目标。在井冈山期间,我们参观了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以及桐木岭、大井、小井等遗迹,受益匪浅。
此时,我们收到了杨朝弼老师的来信,要求我们尽快返回学校“复课闹革命”。于是我们决定乘车、船尽快返校。1月29日,我们离开井冈山,一路下吉安、去南昌,经杭州、过上海,于2月13日回到丁沟中学。
从1966年11月18日—1967年2月13日,我们“1018长征队”历时两个月零二十五天,行程5000余里(其中徒步3000余里,返程车船2000余里),穿越苏、皖、赣、鄂、湘、浙、沪等八省市(含两次过境江西),圆满完成了赴韶山、井冈山的“长征”目标。虽然我们一路上学到了不少知识,受到了不少教育,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但我们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耗费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燃烧的是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1967年7月,武斗之风盛行。江都自然也不例外。在“文攻武卫”口号的蛊惑下,江都两大造反组织“工总”、“革总”摩擦不断,并从肢体冲突逐步发展到兵戎相见。机械制造、农机修理企业成了长矛大刀的生产基地,化肥化工厂家成了土制炸药的原料来源地。武斗事件频频发生,造成人员伤亡。凡川的武斗也曾名噪一时。有一次冲突中,除“常规武器”外,还动用了小口径步枪等“热兵器”,一位“勇敢者”爬上屋顶刚探出头,即被对方击中,“光荣牺牲”。几经较量,弱势一方向南节节败退,一干人马一口气跑到了我们丁沟中学,上气不接下气,围坐在水井旁边大口大口地喝水,看上去恐怕是实在累得不行了。
当时的丁沟中学也是山头林立,五花八门的“司令部”、“指挥部”、“战斗队”、“小分队”比比皆是,其中规模较大、颇有名气的两大组织当数“中南海”和“革指”。两者均称自己是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坚定捍卫者,常以大字报等形式阐明自己的观点,批驳对方的“错误”思想;隔三差五上街游行示威,声张“正义”,指责对方破坏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大打口水战,一言不合,则拳脚相加,大打出手,互有损伤。闹得最凶的时候其中一方曾一度被另一方赶出校门而流落他处,寄人篱下。唉,本是同窗友,何须同操戈?时间长了,觉得动手动脚不过瘾了,就开始制作“冷兵器”,诸如长矛匕首、刀叉棍棒,应有尽有。有的甚至暗地里自制小钢炮、土手雷等“热兵器”,暗潮涌动。正对学校大门南北大路的那排校舍是当时学校最好、最上档次的校舍之一,其西首依次是医务室和李鹤亭校长宿舍。一天,其东首第二间突然发生爆炸,屋顶掀开了一个大洞。据透露,当天某组织的同学正在这间屋子里试制土手雷,由于操作不慎而引发爆炸,并造成人员受伤至残。爆炸事件发生后,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对方随即组织大游行,口号声此起彼伏,大字报、大标语铺天盖地,强烈谴责某组织私造武器炸药,蓄意制造流血事件。出事方则忙于救人,无暇回击。至于各派组织究竟制造了多少“冷兵器”,私了藏多少“热兵器”,一直是个谜,直到后来的“革命大联合”时,这个秘密才彻底暴露。
在学校举行“革命大联合”庆祝大会的那天,不知是为表达诚意,还是迫于压力,双方都把“武器弹药”搬了出来,在学校大会堂的北门整齐摆放着一排像迫击炮一样的小钢炮,炮口成45°—60°角向北(其时大会堂向北还有二百多米是学校的菜地),炮手手持炮弹,往炮筒里一放,只听“咚”的一声,射向前方。咚、咚、咚……谁也不知打了多少发。同时,一个个土手雷也摔了出去,顿时烟雾弥漫。阵风吹过,硝烟逐步消散。
如今50年过去了,那不堪回首而又挥之不去的特殊年代早已成为历史。我们的共和国在经历风雨后正沿着改革开放的道路,为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砥砺奋进。我们的老三届们在遭受挫折后奋力拼搏,努力寻找自我,挑战自我,实现自我。
一晃50年过去了,当年的弱冠桃李皆已进入古稀之年,两鬓业已斑白,两眼几近昏花。此时似乎猛然醒悟,时光犹似白驹过隙,瞬间即逝,人生原来如此短暂,转眼已近黄昏。转而又思,夕阳虽然西下,然却美景如画,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欣赏和珍爱。人生既然如此不易,理应倍加珍惜。故而劝君珍爱余晖,守住健康底线。潇洒豁达开朗,快乐安享晚年。
(注:顾才华同学为本文提供了部分珍贵资料,并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在此表示真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