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顾抗美援朝战争(49)50军的汉江阻击战

在防御作战中,50军出色的防御工事成为各个军学习的典范,50军的前身是国军60军,在辽沈战役中成建制起义,国军几大主力都擅长防御作战,阵地工事、火力设置等都非常科学,阵地战经验要比长期运动战的“八路”丰富的多,原滇军60军曾在台儿庄战役中和日军板垣师团浴血奋战,用鲜血和生命获得了阵地战的宝贵经验,1951年的汉江流域,50军名扬天下。

志司于1月31日通令表扬了第50军全体指战员,特别是第148师。通令说“你们数日激战坚守阵地,反复争夺,表现了高度的国际主义与爱国主义精神。你们的英勇鼓舞了全军,尤以一四八师是值得学习的。现通令表扬。我们已严令一分部,速将弹药前运,并望你们继续坚守,组织灵活的反突击。只要你们阻击敌人前进,争取了战役准备时间,就保证了第四次战役胜利。同时,以彭德怀、邓华、金雄、朴一禹名义,向志愿军各军、人民军各军团通令表扬了第441团7连、第444团8连、第447团。通令说:“以上三个部队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是值得全军学习的,特通令表扬。“

2月1日,志愿军总部将第149师作战情况向志愿军各军、中央军委并东北军区作了通报。   志愿军司令部根据第148师防御作战的情况和经验,于1月31日向部队发出了战术指示。指示说:进行阵地防御,必须做好工事,采取疏散的纵深的兵力配备(阵地只以少数兵力加强轻火器进行防守),才能减少伤亡,保持防御的稳定性;必须以短促、突然、猛烈的火力,配合阵前反冲击,才能有效地阻止敌人的进攻;必须做好对敌实施反击的充分准备,较大的反击必须在夜间进行,才能收到大的效果。指示提出,不能死守一地,在争取到一定时间或无力防守时,应主动地转移阵地,并尽力坚持夜间转移,以减少伤亡。上述战术指示,及时指导了汉江南岸部队的防御作战。

2月3日,西线进攻的“联合国军”,占领了修理寺南山、军浦场、光教山、文衡山,发利峰、天德峰、梨浦里一线阵地。志愿军第50军和第38军第112师转至第二线阵地继续防御。此时,志愿军上述各部已连续作战10昼夜,在“联合国军”绝对优势的炮兵、坦克和航空兵火力猛烈突击下,伤亡较大,第50军能坚持作战的连以上建制单位只有1个团另2个团大部和4个连;第112师各团也减员将半。为了保持汉江南岸阵地,继续钳制“联合国军”主要进攻集团,保障志愿军主力集结在东线实施反击,联司首长决心缩小第50军防御正面,加强纵深防御力量,于2月4日13时半,令人民军第1军团接替原归第50军防守的南泰岭、果川、军浦场一线以西14公里正而的防御任务,5日晚接替完毕;同时令第38军主力进至汉江南岸、并在汉江南北两岸构筑阵地,加强第112师的防御,在第50军遭到猛烈攻击时,派小部侧击敌军,以减轻第50军的压力,此时.韩先楚已到达前线,统指挥第38,第50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作战。

2月6日,志司命令第9兵团的第26军于2月15日进抵议政府、清平川地区建立纵深防线。

以下为《心路沧桑》一书节选:在野牧里至安庆川40公里地带已展开多日的第50军,奉命依托修理山、帽落山、光教山、文衡山等要点,构成第一道防御地带,依托博达里、内飞山、鹰峰、国主峰等要点,构成第二道防御地带,于敌主要进攻集团的主要突击方向上,扼“京釜国道”咽喉,抗击美第1军全部和美第9军一部的进攻。

战役之初,相当一部分人担心这支起义部队顶不住。然而,第50军顶住了,并且在汉江两岸坚守了50昼夜!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在他的回忆录中如是评价:我担任西线防御的50军和38军112师,在天寒地冻、粮弹供应困难、工程器材极其缺乏的情况下,依托野战工事进行坚守,战斗进行得异常艰苦。50军是长春起义的国民党第60军改编的。这次正好和38军这样的主力配在一起,不甘示弱,打得非常英勇。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中,对第50军这位“小老弟”,王牌第38军一直特别关照,从不摆“老大哥”架子,更不歧视这支起义部队,这真诚、深厚、长久的友谊,始建于他们并肩血战美国大兵的汉江两岸。

从朝鲜回国后,有两位38军的干部告诉林家保:“哎呀呀,过去我们对50军认识不够啊!说句老实话,汉江阻击战刚开始时,我们都以为起义部队的战斗力很有限,一直担心你们顶不住。没想到你们还真能打!50军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确实打得“异常艰苦”。穿啥?浦绍林说:“我那一身,从1950年10月出国到1951年4月回国,一天都没换过,里面的虱子用东北老百姓的话说,‘老鼻子了’。

几个月下来,身上的棉衣、棉裤,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全‘开花’了。下了战场的部队就像一群‘叫花子’”。又说:“洗澡?到哪洗?能抓一把干净的雪把脏兮兮的泥猴般的脸蛋擦一擦就不错了,这是打仗!谁有心思讲究那么多?”住啥?说“天寒地冻风餐露宿”一点也不夸张。房子呢?全叫美国飞机炸了!美国飞机太猖狂了,见到房子不是丢炸弹,就是丢燃烧弹,明摆着的老百姓住宅,照丢不误,半间也不留下。老百姓真惨,有的是一家一家的全炸光了;有的炸得老人、孩子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怎么露营?每到一地,领导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圈:1连在这,2连在那……然后,各连带到“圈地”里,就地疏开,分头去挖各自的掩体,一方面好防空,另一方面好睡觉。老兵有经验,一般都在掩体里抠个洞,既安全,又保暖。被子?刚入朝时轻装,没带,以后运输没跟上,拉倒了。毯子?我们哪有那玩意?战场上缴获了点,够几个人盖?大衣?干部每人有一件,战士每个班一件,站岗时换着穿。天气不冷?“冷不冷,我说一件事给你听。”

孙德功回忆了他渡大同江的经历:1950年底,第三次战役初期,部队奉命进至平壤、中和地区,担任师管理科科长的孙德功负责师部设营,于晚8点先过大同江。孙德功过江时,江桥已经被美机炸断,天正下着大雪,江面还没封冻,江水也不深,孙德功一行脱光衣服徒涉过江。刚过江,接到报告,说后面冻死两个人,孙德功只好徒涉回去,处理后事。

孙德功第二次南渡大同江时,刚走到江中心,江北岸又有人报告,后面又冻死了一人,没办法,只好再返回北岸。孙德功第三次徒涉过江后,身上的热量已经散发将尽,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无一点血色,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幸好同行的卫生员有点经验,赶快找了6件大衣,把孙德功裹了个严严实实,半个小时后才渐渐暖和过来。第446团和第447团是后半夜过江的,他们过江时,雪停了,有1尺多厚,江面全部封冻,人员、骡马全是从冰上走过去的。前后只有几个小时,你说有多冷?白云山防御战时,孙德功营第5连2排排长坚守光教山时,硬是冻得站不起来了,抬下战场就截去了两条腿。那时候,天真冷,人也真能吃苦。现在说起来像神话似的。至于吃的,“一把炒面一把雪”,再平常不过的了。

不打仗还好,能吃上点热乎的东西。后面运上来啥吃啥。有时,天天吃高梁米;有时,天天啃窝窝头;有时,天天嚼黄豆,吃得臭屁连天。好在都是露营,多少个屁都能随风散发,污染并不严重。打仗的时候就苦了,只能“一把炒面一把雪”。白云山战斗后期,山上的雪全炸光了,吃炒面就跟吞沙子似的。由于部队长期吃炒面,吃到最后,不少人吃得体内维生素奇缺,有的连队一半以上的人员都害了夜盲症。据说,这事后来反映到中央,毛主席非常关心,周总理亲自找了几个食品专家攻关,研制了一种“肝精”,连同鸡蛋粉和辣椒送往前线后,才初步解决了问题。老人们还说,在吃、穿、住上,我们和美国兵没法比。人家每个班都有一顶帐篷,每个人都有一个背囊,里面装着鸭绒睡袋。睡觉的时候,帐篷一支,四周摆上坦克,探照灯开起,几公里范围如同白昼,闭着眼睛还牛皮烘烘的!

吃的,人家有给养车,天天烤面包,罐头是现成的,牛肉、蔬菜、水果罐头都有,单独执行任务的还配有酒精炉,热罐头用的。简直过的是少爷日子。孙德功说:“白云山战斗时,每次反击,几乎都要弄回来点吃的东西。有一次,还捡回来一壶酒精,连队的同志知道我贪杯,送我解馋,我叫通信员化了点雪水兑进去,当酒喝了。工业酒精?有毒?打仗还管那些?照喝不误!”那滋味,比喝茅台还香!那豪气,“貂裘换酒”也为之逊色!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艰难!老人们都说,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算不上什么,中国人吃苦吃惯了,难以忍受的是受欺负。

血战幸存者们至今还忿忿不平:“美国佬太欺负人了!”飞机,他们欺负我们没有,更欺负我们连高射机枪都没有,不是一般的猖狂。飞机飞得那个低呀,有时都能看见机舱里的驾驶员。俯冲下来的时候,先用机枪扫,然后头一抬,屁股对准阵地就丢下几枚炸弹,跟拉屎一样准。飞机投掷的炸弹,小的100多公斤,大的400多公斤。爆炸那个响啊,震耳欲聋。一个弹坑,小的,一米来深,两三米的直径;大的,有三五米深。炸弹掀起来的土能把掩体里的人埋住。第443团7连战士田文富就被“活埋”过一次。最讨厌的是凝固汽油弹,白云山战斗的头几天,美军飞机投掷的最多,每天都要投10多枚。那个东西,爆炸时的局部火苗是黄色的,一坨一坨的火苗像仙女散花飞到半空,由黄变绿、变白,绿白色的,就像一把大伞罩在头上,和放礼花一样好看。但好看不好受。凝固汽油弹是以高温火焰杀伤有生力量和烧毁装备物资的,燃烧时能产生1,000℃左右的高温火焰,爆炸后,凝固汽油溅开面积大,杀伤半径达200多米,粘附性强,燃烧时间长,对阵地威胁特别大。孙德功说,那几天,因为阵地上有猫耳洞,人没被直接烧着多少,但由于山上到处都是油松,整个阵地被凝固汽油弹烧得一片火海!美军飞机还搞精神轰炸。

那是一架双翅膀的飞机,飞得不高,也飞得不快,就在你的头上转悠,边转悠,边撒传单,边用高音喇叭播放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声音:“50军的弟兄们,你们受骗了!曾泽生军长、白肇学师长、陇耀师长骗你们投共产党,他们有官当,你们吃苦受累、流血送命。你们打不赢联合国军,投降吧!自由世界这边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这边漂亮女人多得是,随便你们挑!”

这个女人可能是国民党军队的政工人员,好像在长春呆过,认识起义部队的好多人,一个一个点名喊话,特别讨厌!有些战士气不过,举起机枪就往天上打。

边打边骂:“骚货,我操你祖宗!”

一打,它就拉上高空,继续喊:“你们的装备太差,打不着我们,认输吧!”

当时,阵地上流传着一首顺口溜:“中国撒拉密,来到朝鲜地,吃的天噶叽,受的飞机气。”

在朝鲜语中,“撒拉密”是中国人的意思,“天噶叽”是辣椒。战士们最恨的,就是飞机!

天天念叨:“要是我们自己也有飞机就好了!”

10个月后,第442团渡海攻占大、小和岛作战时,我军首次出动了轰炸机,战场上所有的干部、战士拍手跳跃,欢声雷动,激动得隐蔽都不顾了,那是后话。对低飞的飞机,开始没有敢打,怕打不着反而暴露目标。第150师449团3连机枪射手刘群秀有一次实在气不过,豁出来受处分,独自一人举起机枪,对准低空盘旋的一架美军侦察机,一口气发射了50多发子弹,还真把那位傲里傲气的家伙揍了下来。

当美机拖着滚滚浓烟一头栽向汉江南岸时,刘群秀的战友们一个个全看傻眼了,继之,阵地上一片欢呼声!从这天起,连续3天,刘群秀和他的战友们以3挺机枪,900发子弹,创造了击落击伤敌机5架的辉煌战绩!老美还欺负我们火炮少。

他们的装备是第一流的,每个步兵师都装备了70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330余门。第50军有多少?两年多前,曾泽生在长春起义前,从兵团司令官郑洞国手里骗来的榴弹炮和另外一些火炮,1950年初,全支援福建部队准备用来打台湾了。到抗美援朝的时候,全军总共只有山炮16门,美式4.2英寸化学迫击炮10门、八二迫击炮45门,反坦克火器一件也没有,和人家比起来就像“叫花子”!

他们打我们,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一片火海。我们打他们怎么打?第149师坚守白云山时,师里支援孙德功营2门山炮,10多天防御,总共只有93发炮弹,因为怕右翼暴露,多数炮弹都用在战斗前两天支援右邻第443团弥勒洞附近的防御作战了。

等到白云山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师长金振钟打电话问师炮兵营营长:“你那里还有几发炮弹?”“三发。”

“打两发,给老子留一发。”几乎是同一天,第148师代师长赵鹤亭抓起电话就吼第443团团长:“朱光云,你给我省着点打炮,不要像国民党打仗那样!”气得朱光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入党都一年半了,怎么还把我往国民党那里扯!老美的坦克更欺负人!他们每个步兵师都装备了140余辆坦克,进攻时,欺负我军没有反坦克炮,就摆在距我前沿几百米的地方,掩护步兵冲锋,那边“咚”一声,这边“咣”一炸,没有打不准的。机枪、迫击炮对付它,就像给它挠痒痒,大白天,步兵又不能越出掩体去送炸药包,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的飞机和远程火炮还封锁我军后方,让我军每前运一箱弹药、一袋粮食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有些老外的书毫不掩饰地嘲讽:“中国军队必定深刻地体会到在平地上同美军作战是怎么回事。”

抗美援朝之初,有人曾看不起这支部队。他们不了解,经历了那场哭声震天义愤填膺的“泪血大控诉”后,起义官兵早已对国民党反动派及其主子美帝国主义,恨得咬牙切齿,不共戴天!“不示弱”,有着坚实的思想基础,那就是“泪血大控诉”激发起来的政治觉悟和牺牲精神。第50军的官兵说:彭总最信任我们,把50军放在敌人主要进攻方向上,打硬仗!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英勇”!第443团7连坚守帽落山前沿的113.8小高地,该连3排机枪班机枪射手田文富记得,上阵地后,班长余达洪组织全班讨论如何完成防御任务。第一个发言的是弹药手孙文楷:“在清川江,我们都看到了,敌人撤退时,将朝鲜人民军军属金玉祥大爷用刺刀捅死,连小孙子也给摔死了,全家只剩一人。这帮畜牲如果打到中国,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都要遭殃。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决不让敌人上来!”孙文楷后来被炸断了右腿,仍然坚持战斗,他和他的战友们都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7连第3排最后只剩田文富一人。一个兵,也要坚守阵地!田文富趁敌人进攻间隙,将伤员、烈士们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在阵地的不同方向上选择几处射击位置,每一处都摆上一支压满子弹的冲锋枪或卡宾枪,再摆上几枚扭开盖了手榴弹。敌人进攻的时候,他手提一挺加拿大轻机枪,一会儿,跳到这一头打一梭子,一会儿,又滚到那一头扔几枚手榴弹。

机枪子弹打光了,随后换上冲锋枪或卡宾枪继续打。阵地上的工事全炸塌了,他就利用弹坑掩护自己,炮弹在哪响,就往哪跑,“反正两枚炮弹不会落到一个地方”。田文富从一个弹坑跳到另一个弹坑,不断变换自己的射击位置,直到把敌人打退。战斗间隙,田文富就给摆放在各个射击位置的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压子弹。没有副射手和弹药手,他用一根背包绳拴在弹药箱上,提着轻机枪先快速跳进一个弹坑,再把弹药箱拖过来,再跳进另一个弹坑,再拖。战斗中,田文富腰上始终别着一枚揭开盖子的手榴弹,随时准备在寡不敌众时,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每逢敌人进攻,田文富都不顾严寒,脱下大衣和帽子,扣在一道显眼的土坎上,然后,检来松枝插在自己身上,借以迷惑敌人。这招儿还挺灵,欺骗了敌人不少火力。田文富奉命撤出阵地时,美国兵在他的帽子和大衣上留下了53个弹孔!大的,是飞机打的;小的,是步兵轻武器打的;长长的,是弹片划的。战后,留有53个弹孔的帽子和大衣,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英雄机枪手”田文富仅荣立二等功。和牺牲了的战友相比,活着的英雄算不了啥。田文富被评低了的二等功,映衬了起义官兵们不畏强敌,同仇敌忾,英勇顽强的群体形象。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田文富式的英雄,第50军比比皆是。有舍身炸敌群的。第444团2连坚守修理山以南速达里阵地,顶住了敌人1个营在10余辆坦克掩护下连续4天的猖狂进攻,整个阵地被飞机丢下来的纳巴姆(凝固汽油弹)烧成一片火海,小小的山头也被122榴弹炮打成了蜂窝,该连2班战士王英战至最后,扔掉枪管打红了的轻机枪,抱起炸药包冲进蜂拥而上的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第50军的老人一口咬定: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就是我们的王英!还说,老美打仗太欺负人,好多干部战士都“打毛了”。

第447团7连打到最后,指导员宋时运振臂高呼:“同志们,和鬼子拼了!”这位海城起义的我军优秀政治工作者冲向敌群时,胸、腹部连中数弹,向祖国人民献出了他21岁的青春年华。7连打红眼了的不止宋时运一人,2排排长陈维德抱着冲锋枪边打边咬着牙吼:“狗操的,你们来吧!”

直到胸膛中弹,他的手指还紧紧勾住冲锋枪的板机,子弹还在发射。林家保负伤后,其职务由李继先接任。李继先老人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奉上级指示下令撤出阵地时,战士都愣住了,突然,一位战士嚎啕大哭:“不撤,不撤,就不撤!那么多同志都牺牲了,我们回去干啥?要撤你撤,我就在这里,和敌人拼了!”

阵地上的人全哭了,哭得“呜呜”的,就像久违了的“泪血大控诉”!李继先边哭边劝:“要相信上级,撤,是为了更多的报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汉江两岸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惨烈!时任第148师副师长的戴天翔记得一组惊天地泣鬼神震撼子孙心灵的数据:在汉江50昼夜阻击战中,全军与阵地共存亡的分队,有7个整连、31个整排、138个整班,都打光了!入朝时全军实力3.3万余人,经艰苦激烈的战斗后,减员10,033人!浦绍林连上阵地170余名官兵,只撤下来28人。林家保营出国时近千人,回国整补时,仅剩40来人。孙德功营加上配属的两个连,血战白云山后,仅剩88人。

田文富所在营也只剩50余人。田文富记得,下阵地后,师政委陈一震下达了一道很难执行的命令:“活下来的都是种子,一个也不许减员!”

自己于回国途中被飞机炸伤后,团长朱光云、团政委华文对营里的领导大发雷霆:“这么好的战士,你们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第一线连队打得差不多了,组织机关人员补充下去继续打!当时第148师组织科科长胡俊人负责兵员的战场补充,他说:补充下去的有师部的警卫员、炊事员、驭手,有机关的参谋、干事、助理员,有打光了炮弹的炮兵和打坏了汽车的驾驶员。没有命令,就是拼光了,也决不后退一步!

在那场尸骨如山血流遍地异常残酷的阻击战中,发誓要“和美国佬拼了”的指战员为数不少,但并不是蛮干。

汉江两岸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成功!起义将领李佐晚年说:“把50军摆在美军的主要突击地段上阻敌进攻,表明彭总很会用兵。”

起义前的国民党第60军就擅长防御作战。1938年4月,卢汉率该军打日本鬼子,于台儿庄会战后期,坚守禹王山20昼夜,伤亡逾半,阵地岿然不动。

1947年10月,曾泽生指挥该军守卫吉林市,北满解放军以两三个纵队的兵力围攻,入城布告都印好了,未能攻取。在国民党军队,第60军起义前一年的战绩,被评为“甲等”。共产党文件对这支部队战斗力的评价也不低。

1947年5月30日,中共在晋绥起草的《滇军概况》这样评价滇军:……重制式教练,缺乏政治教育,黑暗专制,绝对服从,带兵老一套,阶级服从严格,长于阵地战和山地战,士兵均经过严格的训练,军事技术训练极好,能吃苦耐劳,善爬山,能死守阵地,在严重情况下,没有命令,能死守不退,缺乏灵活性和机动性,作战团结,乡土观念重。一般说来,部队战斗力是很好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都是特好的,最大的缺点,是高级指挥员太差。

1948年6月1日,东北解放军首长致中央军委电文如是分析:“这次外围战斗,还没有同六十军接触,六十军之一八二师老兵很多,战斗力较强(尤其在守备中)。”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凡是从老部队调来的干部,不论是哪个野战军的,对起义官兵防御作战中娴熟的军事技术和丰富的战术经验,从野战筑城到阵地编成、兵力部署、火力配系,无不备加赞赏。也难怪,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为了扬长避短,共产党的军人一直以“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为主要作战原则,即使防御,也多为运动防御,不到万不得已,不做坚守防御。第50军入朝作战后,特别注重构筑工事,每到一地,只要住下,再累也要把工事挖好,至少把警戒阵地上的工事挖好。有些老大哥部队看了都笑:“有你们这么打仗的吗?岂不白费力气!”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以极少兵力分散配置的警戒阵地,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有的,甚至作用惊人。由于官兵懂得了为谁而战,由于运用了人民军队的战略战术,这支起义部队防御作战不再死板,伏击、突击、反击,特别是利用黑夜的小分队反击,在50昼夜阻击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团政委卢昭说:白云山防御战期间,团和一梯队各营均掌握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预备队,成功实施了9次连以上规模的反冲击,2次(3处)阵前出击,并不断补充了兄弟峰、光教山、白云山等防御支撑点的防御力量,掌握了作战的主动权。特别是1月27日晚上的阵前出击,打乱并制止了敌人次日的进攻部署,为整个阵地的防御赢得了整整一天的宝贵时间。

营长孙德功说:在白云山战斗中,很多阵地都是白天丢了,晚上组织兵力实施反击,夺回阵地后,迅速恢复工事,第二天,在大量杀伤敌人基础上,相机撤出已经被敌人空、炮火力完全破坏了工事的阵地,夜间,再组织反击。仅光教山的争夺,即达3天之久,阵地得失达5次之多。通过反复的阵地争夺战,以空间换取时间,迟滞敌人的攻势;以时间换取空间,巩固我防御态势。

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我军在150公里正面上展开8个军,第50军防御正面即40公里,且在美军主力的主要突击方向上!早在西线我军坚守防御作战不久,“志司”即通报了第148师的防御作战经验,及时向部队发出了战术指示,有力地指导了我军汉江南岸的防御作战。

1月31日,彭德怀通令表扬了扼住“京釜国道”的第50军,特别是第148师的全体指战员,及打得最好的坚守帽落山的第443团、坚守修理山的第444团、坚守白云山的第447团。2月3日,已血战10日并付出重大代价的第50军,根据志愿军首长命令,将南泰岭、果川、军浦场以西14公里防御地段交第38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防守,缩小防御正面后,加大了纵深防御。鉴于朝鲜人民军第1军对修理山阵地不熟悉,第50军主动下令第444团再坚守1天,至4日方撤出阵地。

从2月5日起,第50军主力转移至第2道防御地带继续阻敌进攻。此时,汉江已开始解冻,粮弹补给、伤员运送因背水作战更加困难。

2月7日,第50军奉命除留少数兵力扼守汉江南岸部分要点外,主力撤至江北继续防御。第150师450团及第448团1营,自军主力撤至江北后,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扼守广州、二圣山等阵地,顽强防御10昼夜,大量杀伤敌人,圆满完成任务后,于17日撤至江北归建。在汉江北岸,第50军继续英勇抗敌,又创造了第149师447团3连浮里岛25昼夜坚守战、第150师450团3营礼峰山反击战等一系列光辉战例。

3月15日,第50军完成汉江两岸防御任务后,奉命撤离前线,于4月中旬回国整补。从1月25日(25日之前的10天,为抗敌“磁性战术”试探性进攻的防御)至3月15日,第50军在汉江两岸50昼夜的防御战中,毙敌1.1万余名,俘敌61名,缴获各种枪支1,800支、汽车17辆、火炮34门及其他大量军用物资,击落击伤敌机15架,击毁击伤敌坦克37辆、装甲车3辆、汽车20多辆、牵引车10辆,沉重打击和消耗了敌有生力量,钳制了敌主要进攻集团,保证了我军主力的休整、集结和补充,以及后续兵团的开进,为我军准备和实施战役反击争取了时间,作出了贡献。

其间,全军涌现出一大批英雄集体:第447团被授予“白云山团”的荣誉称号,第443团4连、第444团4连、第445团8连、第447团3连、第448团4连、第450团7连被分别授予“能攻能守第四连”、“修理山连”、“英勇顽强连”、“浮里岛连”、“东鹤山连”、“战斗英雄连”的荣誉称号。受称号的还有一批排、班、战斗小姐。还涌现出一大批战斗功臣:战斗英雄王长贵(烈士)、舍身炸敌群的特等功臣王英(烈士)、二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鲍清芳(烈士)和炸毁敌3辆坦克的特等功臣顾洪臣(烈士)李光禄、反击二圣山的特等功臣李德贵、英雄驾驶员特等功臣刘金山、修理山英雄机枪手钱树俊、帽落山英雄机枪手田文富、首创轻机枪击落敌机的刘秀群、国际主义战士二级模范王永维(烈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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