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凤波拂云篇(二十八)

[谢衡]说: 金蛇郎君夏前辈本是书香门第,自幼熟读诗书,却因他的姊姊被石梁温家这等武林人士,觊觎美色,弄得家破人亡。青青的姑姑,力拒强暴,不屈而死。

所以,夏前辈虽然个性狷狂,骨子里却信奉礼法。温仪温伯母性情刚烈,誓死不从,他自然好生敬重。甚至为了给她明媒正娶,繁文缛节,操办婚事,才会误中棋仙五老的毒计,落得四肢被废,武功尽失……

[何铁手]说: 师父弟弟,你的意思是,就因为我姑姑痴情无比,自以为两情相悦,和心上人共赴鱼水之欢,还任他拿走教中重宝,却反而因此被他瞧不起,觉得是……水性杨花了?

[谢衡]说: 〈缓缓点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一至于斯。

[何红药]说: 呵呵,哈哈,我们苗疆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自然就会奉上自己最宝贵的一切,却被你们这些坏了心肠的汉人,当成是逢场作戏的玩物,转身弃如敝屣!

[谢衡]说: 〈轻轻叹息〉许多女子为心仪男子,尽心竭力,总是无怨,世间男子却每多负心,将来能不能记在心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何铁手]说: 姑姑,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种种恩怨,全都烟消云散。你心事已了,也别再太过伤心了。

[何红药]说: 我想了他二十年,人见不到,见见他的骨头也是好的,〈手爪如铁锹,不住在坟边泥土中掏挖,掘出一个深坑,情状如痴如狂〉

[夏青青]说: 你,你住手!不许打扰我爹爹!——

[何红药]说: 哈哈,哈哈哈,夏雪宜,我把你烧成灰,烧成灰,撒在华山脚下,教你四散飞扬,四散飞扬!永远不能跟那贱婢相聚!〈将一个黑色球状物放在坑中,点燃火线,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夏雪宜】骸骨被炸得四碎,石洞中浓烟弥漫,山石横飞,一股异香猛扑各人鼻端〉

[何红药]说: 哈哈,夏郎,你好毒呀!〈扑在燃着的骸骨堆上,猛力吸气〉好,好,就是这个味道,我本来要跟你死在一起。那最好,好极了!

[夏青青]说: ……〈但觉头脑一阵晕眩,神智逐渐迷糊,手足酸软,便要跌倒在地〉

[谢衡]说: 不好,我们快离开!走——〈步伐如风,奔出数丈,双手交互拉扯,将【夏青青】【何铁手】一并拉出山洞〉

[何红药]说: 〈跌坐在地,嘴角带着笑意,数十年蕴积的怨毒一时尽解,旧时的柔情蜜意,陡然间又回到了心头〉雪宜,雪宜,念桥边红药,年年皆为你生……

[何铁手]说: 金蛇郎君对自己果然够狠,在骸骨之中种下毒药,只要有人焚尸灭骨,就会被毒烟毒死。这可是《百毒真经》记载的第八十七种下毒法门“死毒”,多半也是姑姑教他的……

[夏青青]说: ……〈心神大乱,缓缓调匀呼吸,只觉倦乏万分〉爹爹过世这么多年,人都已经变成了枯骨,怎么还能……在自己骨头中下毒?

[何铁手]说: 我姑姑有两种独门毒药,一种叫化血腐骨粉,一种叫腐骨穿心膏,都是深入骨髓的剧毒。你阿爹临死前,必定是将它们一并服下,或者说,他就是服下此毒自尽,不论是谁烧了他遗骨,毒气都会散发出来。

[谢衡]说: 难怪你姑姑方才,竟是心满意足。她发现金蛇郎君是服下自己的毒药自尽,现在两人虽然尸骨化灰,却终能合葬一处,总算了却毕生心愿。

[夏青青]说: 哼,那山洞里怎么又会一阵接一阵地爆炸?难道我爹爹还吃了炸药,让炸药也钻入骸骨?

[何铁手]说: 炸药必是你阿爹预先埋在炕中的,我姑姑身上又带了不止一枚“五毒霹雳雷霆珠",两相引爆。看那边,洞口已被炸出来的碎石巨岩封住,谁也无法入洞了。

[夏青青]说: 〈瞪大眼睛〉你,你是不是心里偏袒你姑姑,想让她去和我爹爹合葬,不再让人打扰?那,那我妈妈的心愿怎么办?

[何铁手]说: ……〈扭转过头,对着金蛇洞口,默默祷祝〉「姑姑,不论如何,我们都是骨肉至亲。你一生悲苦,却不曾后悔遇见金蛇郎君,但愿来世,可以平安喜乐,有个真心疼惜你的人。」

[谢衡]说: 青青,何红药虽然作恶多端,怨毒太过,但对令尊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也是个苦命之人。金蛇洞已然坍塌,他二人的骨殖和泥土灰尘都混在一起,再难区分。即使你去石梁,将温伯母的棺木运来这里,不论如何处置,也谈不上将他二人单独合葬了。

[谢衡]说: 何况,铁手不止是失去了至亲,她连二十四枚金蛇锥也一样永远失落了,再也不能取回。人间不如意事,十多八九,又何必非要对着最亲近的人撒气呢?

[谢衡]说: 青青,她心胸再豁达,终究不是个男子,可以任凭你撒娇使小性儿。你的爱人,同样也是个会伤心难过,需要安慰,需要有坚强的臂膀倚靠的姑娘啊。

[何铁手]说: 师父!〈突然扑过去,抱住了【谢衡】,泪如雨下,不住缀泣〉呜呜,徒儿委屈,呜呜呜——

[夏青青]说: 〈羞愤气恼,狠狠跺足〉是啊!我性子不好,心眼又小,爱钻牛角尖,又不会哄人,哪比得上你“惜花公子”阅尽千帆的种种手段?我原也知道这事不过是假凤虚凰,小女孩的家家酒一般,哪有长久之理。恭喜你扮猪吃老虎,打动了她何大教主芳心,再没我什么事了!

[何铁手]说: 〈拭去泪水,挣脱了【谢衡】怀抱,朝【夏青青】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夏青青]说: 〈心底发虚,不自觉退了两步〉我才不过去呢。我,我要和你,和你一刀两段,恩断义绝!

[何铁手]说: 〈一个箭步,出手如电,左右开弓,狠抽了【夏青青】两耳光〉啪!——啪!——

[夏青青]说: 〈雪白般的脸颊,登时两道红痕,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手按面颊,又气又急〉你……你干么打人?

[何铁手]说: 〈柳眉竖起,涨红了脸〉你拿我当什么人?就像我姑姑说的,我们苗疆女子,喜欢上了一个人,自然就会奉上自己最宝贵的一切,再也不会改变。夏青青,我的真心,你就这么糟蹋轻贱?

[夏青青]说: 对!我就是这种人,就是顾着自己发脾气,不管天不管地,这辈子改不了的!你要是觉得不值,就和你姑姑鞭打我爹爹那样,狠狠地打死我好了!

[何铁手]说: 〈一时语塞,默默从身后抽出了『蝎尾鞭』,鞭上全是细刺倒钩,黝黑发亮,显是涂着剧毒〉……

[夏青青]说: 毒丫头,你你你,玩真的呀?……〈待要拔腿就跑,却被一道凌空指劲封住腿上穴道,竟动弹不得〉谢衡你混账!——偷袭暗算!

[何铁手]说: 多谢师父!〈『蝎尾鞭』凌空呼呼作响,带着一股腥风异味,两人光滑细腻的脸庞,越靠越近,慢慢贴在了一起,【何铁手】托起【夏青青】的下巴,冷然道〉今天的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我放你一马,不许再有下次。

[夏青青]说: 你你你,混账婆娘,你姑姑害我,你也害我,手那么重,疼死我了,呜呜——〈被堵住了嘴唇,一时发不出声〉

[谢衡]说: 〈笑吟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小夏郎君脾气执拗,偏激暴躁,谁让我这宝贝徒儿,偏生就好你这一口。哎,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徒大不由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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