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城市里的烟火乡村里的炊烟原来都躲在这里恣意生长
从版纳回来的这大半年中,一直在为民宿的选址和审批奔波,每次看到一弯暖阳前的炊烟,看到被岁月冲洗过的山谷和河槽,看到几颗沧桑遒劲的老树,看到在风中摇曳的大片芦苇,心中的民宿越发清晰和明朗起来。
多想在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几间特制的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有缘的人晨钟暮鼓安之如素。
前几天,受朋友邀约,专程到长城脚下考察民宿。进山之前,晚秋余风,落阳下的山峦变得瑰丽而饱满,转过山角,总能被一树枫叶惊艳到大惊小怪地感叹。民宿就在转转弯弯的山坳里,远处是隐隐约约的长城,近处是阡陌相交的田埂。再往前走,不远,开始有了鸡鸣狗叫的声响,风自由流淌,村口挂很多铃铛,每一个铃铛都有着关于故乡的声响。细细碎碎地散落在旷野,和秋草、树木、偶尔路过的牛羊、远处人家的狗叫汇合成乡野里的交响。
接待我们的朋友已经在自制的咖啡馆里等着我们,片刻寒暄之后,就带我们在小村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停顿的理由,每一个跋山涉水而来的身影,到这里都是我望眼欲穿久别的客人。那时候整个民宿开始沸腾,城市里的烟火和乡愁中的炊烟全部复活。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热热洛洛的喜出望外都是归来的迎接,随手在路旁采集来的沙葱或者地椒交杂着各种复杂而美好的味道。轻吸一口,瞬间安抚了童年的味蕾,万千跋涉,不过就是这一碗人间烟火的抚慰而已。
吃罢饭,寒暄几句,我们提着行李,跨过吱吱呀呀的吊桥,拾阶而上,那一处向阳的小院就是今晚入住的地方。小院写意,通透而曲径通幽,一树樱桃,几蓬衰草隔着窗外的世界。
立于窗前,斜阳如织,陈年旧事统统抛于脑后,都不及此刻暖阳里的安然和宁静更让人觉得满足和幸福。
听说长城五分钟就可以到达,我们就亟不可待地出发,深秋的山里风不大,但开始微凉,村里一条小狗欢跳着在前面带路,此刻的光影特别像一部老电影的感觉,大约行走五六分钟,眼前突然出现了蜿蜒的长城,这么近的距离看到长城还是第一次,顿时心生敬意,仿佛眼前是一道凝固的岁月,泛起几分感慨,忍不住对着大山嘶喊几声,奔跑着窜上了城垛,心变得软软的,几欲流泪,像个多愁善感的老头一顿乱拍乱叫,后来就坐在残缺的城墙边上,望着黛青色的山峦,沉默了下来。
下山的时候,太阳渐渐跌进了山谷,山与山之间的影子越发深沉,回头看,远处的长城变得又弯又长,我们几个就像晚归的小孩,拿把旧钥匙,等着有人唤起我们的乳名,尽然有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怅挽。
夜色刚暗,门口那间温馨的书吧早已经放起了老歌,随便找一个地方,席地而坐或者慵懒地斜倚在窗前,一首歌、一部电影,几句人生况味的分享都可成为我们聊天的起因。桌上红的山楂、淡黄色的核桃,刚刚洗出来的黄瓜和西红柿,仅仅是色彩上就勾起了食欲,日子开始发出声响,发现山村的时光漫长且愉快。
我出发的时候,就带了几瓶我的喇嘛哥摊帐酒,自告奋勇和新朋老友各自斟了几杯。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几杯烈酒下肚,先前还有些拘谨突然变得随性起来。谈兴渐浓,开始有人争抢着补救彼此不曾参与过的过去,突然发现,知己原来就是某一句话里存着别人的感同身受。遇见一个投缘的人,突然觉得眼前的日子都明亮起来。这年头有多少马不停蹄的奔赴就有多少喜出望外的期待。
送走客人,软软地躺在床上,窗外不知道何时溅落下来的星辰,突兀地勾起了心中那个民宿的梦。原来这些年来眼中装着的星辰大海,日月晨昏,不就是想在这过客的世界寻一处市井之外烟火气最为旺盛的地方,里面藏着一个诗情画意的黄昏,袅袅升起的炊烟,当年出走的白衣少年,柔声地读了几段文字,理直气壮地听着一首老歌。在不被柴米油盐的熏染中,渐渐清澈起来,渐渐明朗起来。仿佛在旧时光里,看见曾经的自己,热气腾腾地关心着张三李四的八卦,时间富足地围观着街边臭棋篓子下棋,全情投入到为各自阵营争吵得摩拳擦掌的地步,活色生香地将一颗浸透了人间烟火的心撩拨到热烈或者蓬勃。
那时候由衷地许一个心愿:终有一天,我将拥有一个自己的民宿,为每一个路过的人预留出一块阿芳乡愁的位置,我们贪恋烟火,守着流年,与城里的烟火为伍,与乡愁里的炊烟作伴,过殷实的生活,写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