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常国 | 岂让疼痛折我腰文
岂让疼痛折我腰
文/盛常国
那是2008年一个初夏晚上，妻子早已上夜班去了。我是个修鞋匠，一到晚上就没事。再说外面下着小雨，想出去串门也没趣，心想还是去上网一会吧。
我打开电脑，想写完一个稿子，妻子打电话来说，晚上约10点才可回家，不用等。也不知咋的，我忽地感觉身体很乏力，并伴有头昏脑涨感。为此，我放弃了每次电脑上网或写作2小时的习惯，一步又一步地爬上楼。然后，边打开电视边脱衣躺在床上。约8时许，忽然想起去找一件不舍得穿的棕色衬衫，而衣柜就在二楼后半间里。我忙起身，在楼道口按下了后半间的灯。那灯忽地亮闪了一下，紧接着就灭了。
好了好了，坏了，我禁不住自言自语起来。想到还有几只新的节能灯，在楼下写字台抽屉里，于是只好一步又一步下楼。下楼取了灯泡后，我右手拿着灯泡爬，爬，爬，一步一步向上爬，气喘吁吁向上爬，满头大汗向上爬，两腿抖索着，瘫软无力地还向上爬。好不容易上楼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意外终于发生了。因为这一级台阶比其它的要高2公分，每当这一级时，我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上去。但正因为这天身子虚，又是违反了一天上一次楼的惯例，再加上拿着灯泡的右手，很难抓住墙体，向最后一级台阶冲刺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软弱无力。我瘦高的身子重心完全失控，无情地仰头倒。在这零点几秒的生命时速中，我意识到向后倒，后脑会重重地倒向落差悬崖般的台阶，百分之九十以上将宣告我的生命终结，在这个伟大的星球上，不再有我这细小的一分子。我本能地向右转了一个身，怎么转的？哪来这样的力量，在生死关头，零点几秒内能迅速转身？这些我无法说清，因为如果让我演戏给广大观众看，我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好似睡梦般地醒了过来。本以为是床上，却是在楼下小平台上，且嘴啃泥的狼狈相，又因两腿还搁在身后二级台阶上，整个身子呈凹形。左手被自己的下巴压住，是本能地保护下巴或脸部不受伤吗？我不知。而令我左思右想也无法明白的是，右手向外展翅，那只灯泡完好无损地捏在手上。为什么在这样的关头，还抓紧灯泡不放？接下来是我感觉胸口在阵阵地震痛，好像被坏蛋用木棍使劲地殴打胸口那样，撕心裂肺的痛。那种死去活来，气短胸闷，不时地昏晕的难受感觉，真的是无数人没有机会去享受着。
我放下右手的灯泡，非常吃力地转身坐起，而双手伸进胸前不住地按摩，随着张开的大口喔唷喔唷不停地呼叫，胸闷气短疼痛有所缓和。我知道自己还在喘气，说明我还有很明显的生命迹象。我尽力起身，抓住灯泡再次向楼上爬，大有一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视死如归的磅礴气概。楼上坏了的灯泡，在齐人高的墙面上，我换好后就再次钻进被单里。
我懒洋洋地看着电视，胸口还是阵阵作痛，感觉两腿也在疼痛起来。想起平时，妻子不止一次告诫我，干不了的事，千万不要蛮干。可我总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好像一听到她的这样话，自己就成为家庭里无用之人。好在这次没给家庭带来严重后果，我有些庆幸。我想了很多很多，实在没东西可想的，我想到人的前生来生是怎样的？刚好看到电视节目中，有一考题说三生有幸是指那三生。那位俊俏的女大学生，就是眨巴着圆圆大眼睛回答不上来，我对着她大声说：前生、今生、来生。可她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叫，从她那樱桃小嘴里吐出一个字：过。我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斗志。我慢慢地进入梦乡。
一阵疼痛惊醒了我，我的双腿也无法动弹。直到妻子下夜班回来上楼了，离我摔楼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按惯例我说，回来啦，今天累了吗？吃些饼干充饥吧。我说这话时，胸口两腿在像被榔头敲一样阵痛，语音有点发颤。妻子说，不饿。但她的眼光却久久地停留在我面上，没移动一下。她突然问，咋啦，你身体不舒服？我忙说，没，没有，好着哩。说完向她笑了笑。我感觉到脸皮有些僵硬，很勉强。妻子也不说什么，就和我一起睡了。等我再次醒来时，感觉到是天要塌下来了。因为我内急，可想起身怎么也不可能，胸口两腿痛得如想像中五马分尸一般。妻子惊醒说，咋啦，想小便怎么不下床？我说起不了身，下不来床了。妻子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一把掀起被子，发现我的两腿紫色、红色连片，肿得像暖水瓶。我无法在妻子面前瞒天过海了，如实地讲了这次摔楼事件。妻子边埋怨边掉泪。她说，打120吧，时间长了难治愈。我知道自己这摔得虽然不轻，但还没到断腿断胳膊地步。于是笑着说，我是猫科动物，有九条命，别担心。但妻子执意要把我送医院，我坚决不从，说，像我这样的人进医院，没准备数千上万元钱能行吗？这笔钱得花多少年心血才挣得，我不上医院不就是赚钱了吗？放心吧，要我命的阎王还没转世投胎哩！我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只有一个良好欢愉的心态，才能彻底击败一切的人生苦难。我只叫妻子到村医疗站，买些伤膏伤药之类，大约花了30元。妻子请假了，像当我小孩似的，一把屙一把屎，帮我完成这些艰难工作，又送茶喂食，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一星期后，我就能下床了，且又能推着鞋车到菜市场，好像之前惊心动魄的摔楼事件，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从此后，妻子把床搬到楼下，再也不让我上楼，而我也不再过去那样固执。日子一久，虽然我的胸口之痛是消失了，但隆起了一个硬硬的核桃似的东西，原来断了两根胸骨，因没及时治疗，所引发的骨质增生。
肉体的疼痛无人能幸免，只有坚强才会更好地活下去，是经受疼痛的唯一感想。因为人的生命往往很脆弱，如此不堪一击时有发生，只有坚强，才有机会挺立起活着的身影。
胸腔之痛
到了2017年的4月间，一个暴风骤雨的夜半，我的胸口被突然间疼痛惊醒，继而一阵又一阵针刺般的扎疼，额头汗流如注。我尽力克制的，从口里所发出的痛苦呻吟声，已被屋外的雨声淹没。其实，身边的妻子也早已醒来，她说，哪里不舒服？我很淡定地说，没什么，又梦见自己跌落山崖了。
很多年来，体质很差的我，总是做着这样的恶梦。但我始终把握一条原则，那就是尽力不给家人添麻烦。这一夜，在间歇中反复入睡又痛醒。第二天一大早，妻子照常去上班，而我在胸腔隐隐约约微痛中，还是推着修鞋车去菜市场。有点说不明白的是，如果在修鞋或看书报时，疼痛感会突然间淡忘，而在无任何事可做，孤单一人时，疼痛感非常明显，且挥之不去。这样几天之后，胸腔内的疼痛，不再是轻微的间歇性，而是在一刻不停地，像遭遇着千刀万剐似的酷刑，无论怎样坐立行走，就会被刺痛得冷汗淋漓，因为这刺痛感已蔓延到后背中心。有不少细心的人，一看到我的模样，都惊讶地说，常国，你面色这么可怕，得赶快上医院去，否则……
我心中产生了去医院看看的想法，可自个儿去不了，必须要有一个人陪同。可要是妻子知道我这么严重的胸腔之痛，她会担心，又会伤心，这是我最怕看到的。但我在妻子面前的伪装，终于因为连日寝食不安暴露了，她一定要我去看医生。此时，我反而淡定起来，我估摸着是得了肝癌，这是神医华佗转世，也救不了我的命呀，何必再去折腾我的身体，何必再去浪费妻子辛苦挣来的钱。想想多年前，因腰间长日子疼痛，去医院检查，那家医院的领导是我的同学，他吩咐医生给我全身检查，结果毛病真多，说是肾发炎，肝结石，胆囊息肉。我有些哭丧着脸说，这咋办了？老同学说，不要担心，都是轻微的，我比你严重得多呢。后来，腰也不痛了，肯定是肾炎消失了。那么肝结石呢？虽然我吃了许多排石冲剂，但真的不相信肝不结石了。再说到我的一位表兄，前段日子也是因为胸腔疼痛难受，不得不去医院检查，可花光了家中积蓄，结果，医生说已经到了肝癌晚期，最多只有3个月寿命（表兄后来真的在3个月后去世）。
人生自古谁无死，活着时千万不要给家庭和社会恶意制造危害，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虽难成重于泰山，但决不轻于鸿毛。这是我微信中的个性签名，比之前的做人守则，更进一步升华。而这一次，我的固执失败了，妻子叫了辆出租车，与司机沟通好，就是要帮我上下车。花了二天时间，结果出来了，是胆囊发炎。医生说肯定吃了太多油腻的食物，以后要注意。我这才想起胸腔疼痛前，妻子在市区菜市场买来了数斤猪肉皮，那可是价廉物美的食材，我在二天之内吃完了。在村菜市场做生意的一位同学，听说我这么喜欢吃猪肉皮，就将足有3斤多重的猪肉皮送给我，我又在二天之内吃了。看这惹的祸。还好，共花了自付600元检查费，只吃了2瓶共40元舒胆药，胸腔疼痛终于消失了。
手腕之痛
作者简介
盛常国
□摄影：小雅/网络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