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丨桃花深处是吾家(桃花源间四周年庆助兴作品)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编辑:林淞月
桃花深处是吾家
若春天里没有桃花,春天还是春天。
垂柳一样临水梳妆,青草一样漫步天涯。
人们,也一样在春风里笑语盈盈,来来去去,走走停停。
可是——
如同大雪没有漫过冬天,如同蝉鸣没有沸腾过盛夏,如同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经过人生——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的,会让春光有点寂寞,会让时光略微单薄,会让人生留有一点点不可言说的遗憾。
没人不喜欢桃花。
不管她如何大大咧咧,不管他如何粗枝大叶,只要走在水粉画般的桃花间,她的心会柔软她的容会年轻,他的心会细腻他的人会沉静。
也不管他是在坡上不动声色地赞叹,还是她在花间毫不掩饰地雀跃,桃花,永远是每个人心头的一封薛涛笺,其粒粒呢喃细语,唯拆信之人方可意会。
桃花深处是吾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从几千年前的朴素的诗经里一直开,
开在所有布衣雅士、荆钗淑女的心间。
开在东晋,开在晚唐,开在民国的人间四月天,开在我老家的小路口。
曾经,在我的村庄,几乎家家,都会有一两棵桃树,或长在菜园边,或长在墙头下,院门口也会笑盈盈地站着一棵,西厢房的窗下也会笑嘻嘻地立着一棵。
它们,不成行,不叫园,不是林,只是散乱而随意地开着村庄的角角落落。就像村庄的女孩,忙着庄稼的大人们没怎么呵护过,冷水也喝,地里的生山芋也吃,可是不几年,再一看,却已长成了胭脂一样好看的少女了。
家家户户的这桃树,是奶奶种的,是父亲栽的,是十七岁的姐姐种的,也可能是邻家顽皮孩童的随手一扔。
桃三杏四李五年。
只几年,桃树就开花了。
三月里柔而软的春风轻轻一吹,绿气腾腾的村庄就被桃花染成了喜气盈盈的洋红色。
桃花深处是吾家
桃花一开,村庄就热闹起来了,好像家家户户都遇到了一桩喜事。
村庄的桃花,可不像田里的秧苗,不是齐刷刷排成律诗或绝句以诗的形式烘托着春意;也不像城里绿化带或行道树那样整齐划一,要开就都开,要红就全红。
朴素的村庄过的是细水长流的日子,好日子不是一天过完的。
所以桃树开花这件大事,怎么可以在三五天之内就结束了呢。
似乎是心照不宣的,前天张家的那一棵红艳艳地鼓起芽苞了,昨天李家这一棵华丽丽地绽开了,今天周家的那两棵亮闪闪地开在油菜花地里了;后天呢,在我经过大妈家门前时,桃花在春风里与我同欢畅;至于小丽家羊圈边的那一棵,总是在清明之后才把饱满的心事诉于春风,看似斯斯文文的,一开,却惊天动地,是侠女闯江湖般的大手笔,让近旁清淡秀气的杏花常常有点不知所措。
我家有两棵桃树,都在院门外的小路边,桃花开了的时候,姐姐们会和女伴坐在树下织毛衣做鞋垫,她们在树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经意间那咯咯咯咯的笑声让树上的桃花颤了颤,不远处干活的小伙禁不住抬了头也跟着傻傻地笑了笑。
而树下的小花猫和小黄狗也高兴得互相打了架,仿佛,只有打架才能表达它们对桃花和主人的喜爱。
桃花深处是吾家
就这样,从春分到清明,从三月到四月,村庄陷在盛开的桃花里。
而每天,从桃花间走出来的每个女子都如桃花一样好看,笑,有一些些妩媚;不笑,又有一点点羞涩。
在村口,还有一棵大桃树呢。
花开时节,花吐脂粉,艳欺海棠。
它长在路边,近旁有棵柳树,不远处有棵杨树,树间,偶而溅落一两粒鸟鸣,偶尔轻飘一两片花瓣。
去田里干活的人、来村庄走亲戚的人、倦容满面的过客,经过盛开的桃花下,不油然的就慢了脚甚或止了步,他们,突然间的,会怀念一些情,会憧憬一些事。
扛着锄头的三叔走过桃树时,他不在桃花下停留,他只倚靠在那棵粗壮的杨树下抽袋烟,抽着烟的三叔,望一眼桃花,又看一眼垂柳,自言自语道:今年的桃子结得肯定不会少。
三叔不说桃花,三叔只说桃。
小婶子挎着好看的小篮子站在桃花下,篮子里有荠菜蒲公英等,还有几朵不知名的小黄花。
小婶子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尖摘了一朵别在鬓边时,恰好被经过的婆婆看见了,小婶子的脸上立刻有两朵桃花飞过。
那一年,小婶子才嫁到咱们村。
我和几个小伙伴背着帆布书包去上学,那时候,我们少不更事,不懂满庭芳,不知醉花阴,不懂古琴可配桃花,更不知桃花的深意和光阴的易逝,我们摘点花瓣撒在彼此的身上,我们折枝桃花送给语文老师,我们在桃花下放声歌唱,我们在桃花下嘻嘻哈哈……。
桃花深处是吾家
那时候,只知道,桃树在开花;那时候,只希望,自己快快地长大。
却不知,长大后,村庄的桃花,已与我们隔山隔水隔天涯。
很多年没有回村庄了。
昨天,听说,村庄很快就要和镇上的大村庄合并了。
望着家乡的方向,我有些惆怅。
但是,我心深处,有一个地方——
那里永远开满桃花。
又是一年桃花开。
想起家乡的桃花,就想起了许多的小她。
多想,再回到桃树下,和她们,喝几大杯岁月的纯酿。
喝到醺醺然,像桃花。
简介:蒲苇,原名李芳,连云港女子,爱生活,爱一切美好温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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