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方言的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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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孙仁俊先生今年已74岁。他曾经在庄河市委宣传部、中心医院、电视台等部门工作过。他虽然已年过古稀,但依然声如洪钟,思维敏捷。熟悉他的人都会给予这样的评价——老孙头这个人一生刚正不阿,一身才气,为官多年不贪不占,于亲于友有情有义。

初次认识孙老先生,是他退休后在宣传部帮忙的时候,当时他正在编排庄河民俗丛书。后来听说,庄河报创刊号就是他一人独立策划编辑完成的。每次看到老先生时,不是在低头奋笔疾书,就是在侃侃而谈。和他聊天的时候,每次都能得到一些收获,总觉得意犹未尽。读他的文章,也如闻其人,回味无穷。

孙仁俊从年轻时在部队,直至因病转业地方,一直坚持阅读,笔耕不辍。几十年来,先后在《人民日报》《辽宁日报》《大连月报》等各种媒体发稿上千篇。他在诗歌、散文、杂文等文体都有很高造诣,特别是杂文,针砭时弊,或对人对事,或对家乡,或对时事。以他的观点,剖析人性、世事、社会等,都有独到的见地。

孙仁俊先生不唯权,不唯势,钟情于文字,涉猎面极广。他记忆力惊人,现在这个年纪,对很多熟人的手机号码竟能倒背如流。回忆往事,对几十年前的人和事以及日期记忆清晰。尤其对于古文辞赋,很多名篇都能随口背出,准确无误。他的知识面,以及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使他的文字具有谈古论今,上下贯通,左右逢源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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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方言的商榷

文/孙仁俊

之前听说,要建立大连话博物馆,感觉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用进博物馆的办法,留存渐行渐远的大连话,以便子孙后代寻找大连的“根”,算得上是保护人类口述及非物质文化遗产(非物)的举措。旋即,又听说要用大连话播新闻,更有甚者一位父亲非让女儿说大连话不可,这就让人诧异了,真有此必要吗?待商榷。

大连话亦可称大连方言,其实各地方言还包括俗语、谚语、歇后语等。大连建市只有一百多年,随后产生的大连话历史并不长。大连话可以泛指大连地区的话,实际上就是大连市区的事,其他各县市的话与大连话有些相似之处,大部分区别很大。

大连话是汉语区的方言之一,与少数民族语言不沾边。我国学者将现代汉语划分为十大方言区——官话大区、晋语区、吴语区、湘语区、赣语区、闽语区、粤语区、徽语区、平话区和客家话区。其中官话大区包括东北官话区、北京官话区、冀鲁官话区、胶辽官话区、中原官话区、兰银官话区、西南官话区和江淮官话区。胶辽官话区分布在胶东半岛和辽东半岛,共计四十多个县(市),在辽宁其他地区和黑龙江还有方言岛。

语言是人类思维的符号,是相互交流的工具,尽管发展的道路极其漫长,趋于统一是不可避免的,起码是逐渐减少障碍,而不是相反。汉语区的方言多如牛毛,“自家人”听不懂自家话比比皆是,国家大力倡导普通话,就是为了克服这些不必要的障碍。在地球变成地球村,人类交往日益频繁的情况下,使用什么语言更便当更快捷尤为重要。抛开地球不说,单是汉语区纷纷推广方言,很难想象是一种什么样局面。

方言并不是汉语区独有的,世界各地亦不鲜见。马克思曾在德国自学英语,到了英伦三岛后才发现,他的英语无人听懂,他也陷入“盲区”。扶桑之国南北狭长,同为日语,南北不通。由此可见,方言的障碍影响是很广的。

或许有人会问,用方言播新闻有什么不可以,从中央到地方并不是所有新闻都用普通话。情况确实如此。但是,用民族语言播新闻,与用方言播新闻是两码事。

所谓的民族,是指有相对集中居住地,又有相同语言、文字、习俗、图腾和宗教等的群体。我国已确定五十六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个别没有文字。有的群体,如泸沽湖畔的摩梭人、闽南的惠安女、滇缅边境的几个部落等,国家民委正联合相关部门进行调研、考评,以便确定划归。摩梭人已成为纳西族的一个分支。少数民族集中又多的地区,开办相关语言的广播电视节目,出版相关的文字报刊,这是出于方便、尊重、保护的考虑,与方言不搭界。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等开办华语广播电视节目,出版华文报纸,亦是相同目的。新闻节目是由消息构成的。消息,是使用一般的陈述性语言报道新闻的体裁,要求快捷、易懂、简短地传递新近(同步)发生的、有价值的、受众愿意得到的新闻,没有娱乐的诉求。一家大的英语电台,规定记者撰稿不要超过预选的1500个单词,目的是让孩子及不识字的老人都能听懂。时至今日,再用方言播新闻的打算,觉得应慎行。

由大连话又想到庄河“土语”——庄河方言。庄河方言属胶辽官话区登连片——主要包括威海、烟台及大连至丹东的丹普路沿线,列入北方土语辽南土语系列。与普通话相比,语法结构和大部分字音基本相同,仅有部分差异,写成书面文字已无区别;从辽宁省来看,属于方言较重的地方(庄河、普兰店、长海、东港),zh、ch、sh多念成z、c、s;zh、ch、sh、z、c、s与j、q、x混用,平声多念成仄声。庄河方言也分区块,北部山区更接近普通话,而海岛“土味”重于沿海乡镇。如果用庄河方言编播新闻之类,也还有个选择的问题。

汉字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之一,是画、是诗、是历史。汉字意义含量最大,和谐两个字就有万千大道理。汉语音节短,只有七百多个音调,而英语音调却有一万多个。用汉字写文章,可以上下写、左写、右写,甚至可以写斜、转圈写、合拼写。与汉字紧密联系的方言,是各民族相互融合、学习、鉴借、促进的产物,同样是中华大家庭的文化瑰宝。

方言是瑰宝毋庸置疑,但如何保护它,尤其是使用它,却是另一回事。以笔者之陋见:

一是不要复古

中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数千年来创造了灿烂的文明。形象字、甲骨文、大篆小篆等,至今熠熠生辉。因为用起来不方便,不可能再用它办报出书,研究和鉴赏不在此例。阿房宫、汴凉城没了就只能没了,何必重建新古董。木马流牛及牛车,躺在博物馆挺好,就别上高速公路了。

二是加以保护

一个国家需要有自己的根脉来支撑,才能繁衍生息,绵绵不休,数典忘祖是非常悲哀和可怕的事情。建博物馆、民俗馆、挖掘整理、著书立说都是必须的。在一些文学艺术作品中和文艺表演形式中,使用方言土语无可厚非,从某个角度来讲还有裨益,也是一种保护。

三是与时俱进

汉语和汉字具有很大的包容性和进展性,一路走来的印记很清晰。中国第一部诗集是《诗经》,它与其媲美的《楚辞》一样,主要来源长江中游地区,楚地方言挺重,这是今人不好解读的重要原因。那时的诗原本没有不可逾越的“格律”,后来因受了梵文佛经的影响,渐渐诗有“格”词有“牌”。日文受汉文影响最大,原先直用汉字一百七十多个,近几年又增加四十多个。其实自“五四”以来,汉语中一些新名词却是辗转来自日语,如“沙发”之类。随着科学技术大爆炸,不断发现新物质新元素,汉字有着高度适应性,很快就造出镭、氕、氘、氚等新汉字。凡是在历史上产生的事物,都要在历史的长河中消逝,裹足不前,抱残守缺大可不必,发展的眼光是永远的需要。

庄河浓重的方言,曾是庄河人的“身份证”。出门在外,一开口就能认准乡亲。部队战友和省市新闻同行,时常拿笔者的方言开善意的玩笑。现在情况大不相同,随着教育事业大发展,庄河人的文化程度越来越高,庄河学生一批批走向全国和世界,庄河方言加速变味,年轻人尤其城市年轻人,已逐渐扔掉方言,听不懂俗语。改革开放之后,方言受到很大冲击,越是经济发达、交往频繁的地区,方言消逝越快。如何对待方言,有主流见解,也有不同声音,但都对推广普通话没有异议。本文班门弄斧,只是谈谈一己之见而已,供商榷,待指教。

作者简介

孙仁俊:庄河广播电视台原副台长,

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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