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绿萼的爱情

绝情谷那样的父母,何以生出公孙绿萼一样的女儿,这一直是我纳闷的事情。但她就是存在了,或许,真如贾宝玉说的一样:女儿是水做的骨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公孙绿萼的出场是淹没在三个中年男人中的,一点也不起眼,他们要网了周伯通去绝情谷,周伯通假装不去,又故意让他们得手,网周伯通的是四个人,公孙绿萼只是其中一个:

“站在西北方的则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绸带随风飘舞。”

或许这也是显眼的,毕竟,这四个可以擒拿周伯通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人中,公孙绿萼是唯一的女子。

1、一见杨过

待到杨过单独跟公孙绿萼相见,就是吃情花,顺带又说说摘情花的事儿,杨过还是给花朵背后隐藏的花刺给扎伤,然后公孙绿萼就第一次听一个男人谈感情,这是她的第一堂爱情功课,偏偏就是从杨过这里听来的。

杨过道:“情是绝不掉的,谷名‘绝情’,想绝去情爱,然而情随人生,只要有人,便即有情,因此绝情谷中偏多情花。”

在绝情谷中长到情窦初开的萼儿怕一直就没弄明白,绝情谷里偏就长了很多情花的原因,就从杨过这里听到了这番道理。

杨过很快知道了情花的厉害,因为他被刺伤的那个指头痛到“宛如胸口蓦地里给人用大铁锤猛击了一下”,萼儿知道这是情花毒发,于是,把从老爸那里听来的感情的定义讲给杨过听:

“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极,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小心,也不免为其所伤。多半是因为这花儿有此特性,人们才给它取了这名儿。”

杨过是天生的风流跳脱,这是从父亲杨康那里遗传下来的,他给萼儿讲了峰火戏诸候的故事,绝代佳人一笑,致使送掉大好江山,这显然是讨好萼儿的,好在萼儿也听懂了,于是笑了起来。

于是,杨过又打听萼儿的名字,盛赞萼儿之美,甚至说,看不到萼儿之美的绝情谷,该当改名盲人谷才好,萼儿是美的,美的恰到好处。

“……比之小龙女自远远不及(主角光环?),但较之程英之柔、陆无双之俏,似亦不见逊色,杨过心中比较,觉得此女清雅,胜于完颜萍。她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一番逗笑,没见过外界男人的萼儿被逗得格格娇笑,杨过这时看到了她“腰肢袅娜,上身微颤”于是心中不禁一动,是的,这次是杨过为萼儿动心,情花毒素这次是因了萼儿刺痛了杨过。

杨过的天性里带着父亲的三分轻薄无赖,却有母亲的七分笃定坚持,这是杨过招惹了一屁股风流情债的缘由,三分招人爱,他却用他七分的坚持伤爱他的人的心,他心里,只有小龙女。

萼儿信了杨过,于是告诉了杨过自己的名字,大概这是萼儿自六岁失去母亲关爱之后的唯一一次真心的欢喜,杨过如一缕清新的山风,吹开了公孙绿萼少女的情怀。

杨过拉了她的手,这一拉,误了萼儿终身,杨过拉的时候,或许只是想到了孤单的童年,也或许想到了她的可怜,于是,就拉了。

“杨过对她的处境油然而生相怜之意,伸左手握住了她手,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意示安慰。绿萼眼中露出感激之色,低下头来,突然满脸红晕。……”

2、情根深种

此后,公孙绿萼亲眼见杨过与小龙女的感情之炽烈,由此引发自己内心强烈的共鸣。

伪君子的谷主堆了一身情花刺在杨过身上,小龙女百般无奈之下,自己也扑向情花刺,绿萼怎不叹息情之一物,原来感人至斯。于是,她要救杨过。

十八岁的公孙绿萼对于杨过,已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杨过)不但大赞其美,且举止跳脱,言语可喜,忽然而逢人生绝大快人快事,不由得心魂俱醉,无可抗御。这一日中,静中自思,无时无刻不在杨过身上,一缕情丝,牢牢系上了这少年男子,再也不能自拔,虽为片面相思,但‘作茧自缚’,所缚者也是生死以之,不亚于两情相悦了。”

明白自己心意的公孙绿萼是大胆的奔向爱的,她去盗药,舍得被父亲重责。

可惜自己的父亲是个无耻,无信,又无义的小人。直到萼儿脱了裙子,解去上衫,只余小衣,露出丰腴的身材……

待到谷主以剑相指,问她杨过和她只能饶一个人时,绿萼毫不迟疑地说:饶他!

杨过中计,萼儿与他一起下坠时,杨过托举着萼儿,萼儿当更深信,所爱之人,值得一爱。

鳄鱼深潭内,绿萼终于与杨过得以亲密接触,她搂着杨过的脖子说:“杨大哥,想不到我和你死在一处。”与心爱的人一起死,对于在爱情中得到滋养的萼儿来说,死得其所。

可叹的是,那被周伯通盗来,放在杨过身上的绝情丹只有一枚,杨过却不肯服,他心里只有小龙女,即便裘千尺威逼之下,杨过也只对于绿萼的感情语焉不详,何其残忍。

裘千尺以过来人身份告诉萼儿,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丈夫时,萼儿既好笑,又伤感:“……妈真是一厢情愿,人家哪有半点将我放在心上了。再过一百年,我也管不着他。……”何其心酸。

3、以命换药

绿萼的爱,无私到极致,这当然是理想的爱情,一方绝情谷,谷主何绝情,绿萼的存在,从侧面验证着杨过与小龙女的爱,当然,也是世间无数个单方面爱恋的写真。

爱上一个人,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管何种机缘巧合,爱了,往往就覆水难收。绿萼之爱,爱的几乎是没有选择,遇到的第一个心仪的人,就爱了,初恋之甜,爱而不得之苦,短短几日,就已尝尽。

绿萼相信自己能如小龙女一般地爱杨过,原意用生命守护杨过:“我定能如龙姑娘这般待他,但他却万万不肯如此待我。”

但不管如何,当一只臂膀的杨过携着小龙女以夫妻身份再来到眼前,绿萼还是不由自主地替他着想,甚至以枣核钉的方式给杨过讲火烷室的所在,告知要盗药给杨过。随即大哭,一番相思,尽成虚空。

后来,小龙女以换药为主,劝杨过娶绿萼时,杨过一口回绝,直接说“咱两人之间决不容有第三人拦入。”绿萼恰巧听到,何其的心灰意冷,再以陆无双、程英相比,绿萼自愧不如她们与杨过的情深,心中二女共事一夫的念头终于打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相思成空,已成定局。于是,她万念俱灰……却又当此情景之下又听闻父亲与李莫愁商议如何害女儿以求绝情丹活命,断肠崖前,怎不断肠!

于是,她将计就计,以父亲的恶计的方法,将情花“花枝上的千百根小刺同时刺入她的身体”,找裘千尺求药!而药只有半颗,救杨过,是以她的性命换来的灵药!偏偏灵药也被公孙止抢了去。

“绿萼身在父亲手中,动弹不得,一个圈子转过来时,陡然见到杨过跳跃相避,让开了去路,眼光中充满了关怀之情,不禁芳心大慰:‘他为了我,宁可不要解药!我死也瞑目了。’她手足虽不能动,低声叫道:‘杨大哥!’额头撞向公孙止挺起的黑剑。黑剑锋锐异常,绿萼登时香消玉殒,死在父亲手里!”

死之前呼喊的是爱人的名字,尽管,她爱的人不爱她!

4、绿萼之爱

没有结果的爱,反倒大部分情况下是纯洁的,不含肉欲,没有利益,绿萼之爱,恰就是这种没有杂质的爱。只为爱的人好,并且不求回报。

但这种爱通常都是收获苦果,因为太无私了,而世俗的爱,通常不能做到无私,爱情本就是自私的。绿萼的爱是稀有品种,在尘世不好存活!

这种爱也是孤独的,这恰与绿萼的生活环境相同,孤独地生,孤独地活,到最后孤独地爱,直到最后孤独地死去,尽管杨过不是坏人,但她没有得到爱的回应,好在,死亡,就算任何爱人在场都不能阻挡它的必然到来,死的本质就是孤独的。

爱通常是生命与生命的互相吸引。

恰在情窦初开时的绿萼,恰遇到了视感情为生命的杨过,于是,亲切之感顿生,于是,追随之心顿起,这都是必然的事情吧。

何况,绿萼又生在需要绝情绝欲的绝情谷,既不绝情,归宿想来是注定的悲剧。绿色的花萼,本就脆弱得经不起世间任何的风霜。

细思,什么样的爱情又不是悲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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