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爱读书的大美邀请,针对@有个梨UGlee 的观点讨论一下关于中医与实证主义的关系。首先,我不是中医。但是我也不认为“青年物理学家看到杨振宁就不说话了”,没有那么没有骨气的学者;确实存在“数学家很少说自己证明了黎曼猜想”,“很多中医觉得自己找到了经络”,但是很多中医都不承认任何中医实质研究,包括我的皮穿支血管体理论也不承认。很多的中医完全接受不了这么复杂的中医理论。因此,现在可以初步看到:有个梨在表述的时候是不严谨的。同很多中医、民科一样,处在一种天马行空的“拉郎配”之中。把不相干的事情,仅仅因为“语词”的表面意义相近就展开阐述。以局部人的行为替代行业整体。其次,如果具体中药,科普内容肯定要找专业的大美。我仅仅就中医思想性的问题来证明有个梨是一个智商不足以理解中医的人。第三,辩论,要格外注重词汇的内涵和外延。很多人不在意。其实,有一些词汇是当时的作者故意的埋的坑。比如“理性,实证”,按照一般人人的普通的否定思维,反义词是“非理性,非实证”,理性好像和理智很相似。实际上,在哲学里,理性与知性相对,在黑格尔的话语体系里,理性对应着无限,知性对应着有限,因此理性和知性是一对相互对比讨论的术语。在日常中,如果我们说一个人是“非理性”的,大意是一个比较浓的贬义。但是如果说一个人很知性,性别又是女,这个人设基本上就是人见人爱了,比如大美就是一个知性美女。同样实证主义的反面是解释主义。因为不同的概念、想法、文化背景,会对同一个事情有不同的认识,这一点在社会阅历多的人看来太正常,同样,在科学领域也是一样的。第四,限于篇幅,仅仅复述这一句话“中医就是都中医理论体系和现代科学的真正冲突是和孔德(Comte)的实证主义(positivism)冲突,但这不包括中药,因为中药是可以基于实验验证的。”这一句里面有两个命题,都是错误的。第二个命题本身就是错误的,即是一个错误的命题。因为中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的中药是中医的一部分,中医理论错误,或者不能实验验证,中药必然也不可以实验验证。如果把中药定义为草药herbs,实际上,没有一个医学体系是针对草药进行实验验证的。只能表述为“中药是可以进行实验研究”,研究之后得出结论,对结论再进行验证。比如青蒿素,就是对青蒿进行研究得出“青蒿素”,再验证青蒿素的临床效果。这样绕词,可能让人不解。毕竟在微博上,又不是什么场合,又不是论文,为什么费那么大力气修正词语哪。但是这又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里面用了一个词,叫“实证主义”。这个主义很久远,一直作为科学的哲学基础之一。孔德只是其中一个人,他的贡献是把实证放在了社会学中。实际上,科学里面早就开始提倡实证主义了。而且实证主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对牛顿力学所构建的绝对理论体系。它的基本原则是:感觉经验是认识世界的界限和世界的基础,所有的科学命题都看做是经验的复合命题,反对一切先验的、绝对而未经证实的理论,应该用系统化的经验发现事物持久的规律和特性。二战以后是实证主义的最高峰时期,基本上确定了科学研究方法论规则,即:以观察实验收集有效数据、分析数据进行逻辑检验、做出合理的假设性解释。因此,实证主义是一个方法论,是可以研究“情感、自由、灵魂、上帝、气、经脉”的,因为实证主义是一个方法,一个工具,工具没有价值判断的。实证主义者当然可以说,”草地上有一只黑羊“,他只要围绕这只羊转一圈就可以了。当然,他不去看,只是显摆一点”严谨“,所以才说”我看到草地上有一只羊它朝向我这一侧是黑色的“。。实证主义正是强调要去做观察,只要详细的观察了,可以说“有一只黑羊”。当然,如果存在一个被证明了命题: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那么我们不用观察也可以直接说“有一只黑羊”。那么什么是科学哪?科学就是通过某种方法来证明“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因此,作为客观存在的一个现象,中医是可以进行符合实证主义要求的研究的。之所以没有进行实证主义研究,是因为像有个梨这种人直接否定了“中医实证研究“的必要性,他认为中医不在实证中医范围内,所以没有必要进行实证主义研究。即:因为没有鸡,所以没有蛋;因为没有蛋,所以没有鸡。
第五,说一下孔德。因为科普教的人喜欢引用历史名人的名言,但是往往与这个人物的真实观点冲突。孔德最出名的就是三段论,即在整个世界发展中,群体、社会、科学甚至个人思想都经历了神学、形而上学、科学3个阶段;与思想相对应的社会组织形式,分别为神权政体、王权政体和共和政体。假定一个人喜欢引用孔德的观点来说明事情,他一定认可孔德的三段论。换言之,这个人的思想里,会对民主有一种执拗,往往是公知。虽然科普人为了挣钱都不表现政治倾向了,但是一旦找到机会,必然发作。孔德按物理学的分类方法,把社会学分为社会动力学和社会静力学。静力学好比是人体解剖学,研究不同结构的特点,动力学好比人体生理学,研究变化、规律。静力学是社会秩序,社会进步是生理的,而后退就是病理变化。社会学同医学一样,可以进行实证研究了。但是,实证主义从出现开始就被人批判。恩格斯就批判过:
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生成和消逝。所以,我们首先看到的是总画面,其中各个细节还或多或少地隐藏在背景中,我们注意得更多的是运动、转变和联系,而不是注意什么东西在运动、转变和联系。这种原始的、素朴的、但实质上正确的世界观是古希腊哲学的世界观,而且是由赫拉克利特最先明白地表述出来的:一切都存在,而又不存在,因为一切都在流动,都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生成和消逝。但是,这种观点虽然正确地把握了现象的总画面的一般性质,却不足以说明构成这幅总画面的各个细节;而我们要是不知道这些细节,就看不清总画面。为了认识这些细节,我们不得不把它们从自然的或历史的联系中抽出来,从它们的特性、它们的特殊的原因和结果等等方面来分别地加以研究。真正的自然科学只是从15世纪下半叶才开始,从这时起它就获得了日益迅速的进展。把自然界分解为各个部分,把各种自然过程和自然对象分成一定的门类,对有机体的内部按其多种多样的解剖形态进行研究,这是最近400年来在认识自然界方面获得巨大进展的基本条件。但是,这种做法也给我们留下了一种习惯:把自然界中的各种事物和各种过程孤立起来,撇开宏大的总的联系去进行考察,因此,就不是从运动的状态,而是从静止的状态去考察;不是把它们看作本质上变化的东西,而是看作永恒不变的东西;不是从活的状态,而是从死的状态去考察。
在形而上学者看来,一个事物要么存在,要么就不存在;同样,一个事物不能同时是自身又是别的东西。正和负是绝对互相排斥的;原因和结果也同样是处于僵硬的相互对立中。初看起来,这种思维方式对我们来说似乎是极容易理解的,因为它是合乎所谓常识的。然而,常识在日常应用的范围内虽然是极可尊敬的东西,但它一跨入广阔的研究领域,就会碰到极为惊人的变故。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虽然在依对象的性质而展开的各个领域中是合理的,甚至必要的,可是它每一次迟早都要达到一个界限,一超过这个界限,它就会变成片面的、狭隘的、抽象的,并且陷入无法解决的矛盾,因为它看到一个一个的事物,忘记它们互相间的联系;看到它们的存在,忘记它们的生成和消逝;看到它们的静止,忘记它们的运动;因为它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知道并且可以肯定地说,某一动物存在还是不存在;但是,在进行较精确的研究时,我们就发现,这有时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原因和结果这两个概念,只有应用于个别场合时才适用;可是,只要我们把这种个别的场合放到它同宇宙的总联系中来考察,这两个概念就联结起来,消失在关于普遍相互作用的观念中,而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时或此地是结果的,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芝诺悖论的问题。西方思维的总是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把一分钟停下,无穷分,永无尽头;虽然中医思维里也有,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但没有觉得是一个悖论问题,只是一个特殊的情况。因为中国人理解的最基本单一就是一个运动,语言词汇表述的是一种运动与另外一种运动的关系。很多人会说科学、实证的优点和伟大,很有道理,广为人知,在此就不多说了。只要记住一点,科学实证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是问题,就是:简洁、清晰、好懂、可复述。所以,外行人,比如有个梨,往往有意无意的带着科学和实证的眼镜去理解科学、社会学以及中医,因为他理解不了中医,所以只要扣个“非实证“的帽子给中医,他就心安理得了,他就有理由不用再思考了。如同鲁迅所说,苍蝇只要指出战士的一个弱点,就可以嗡嗡叫了。真正的研究者,比如我,发现了皮穿支穴位对应性关系,提出来血管体人体的设想,质疑了哈维式血液循环概念的一枝独秀的地位,发现中医思维的特点等等,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放弃了简单(所以很累很难)、放弃了好懂(所以他们不懂)、放弃了他们习惯的范式(所以他们天天给我建议)、甚至没有给他们复述的机会(所以他们愤怒,只能情绪上不满却无法在皮穿支里挑出错误)。在我看来,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反科学的,但是却是反实证主义的。在这里说明一下,反实证主义不是不要证据,而是一个解释主义,即在不同的历史、技术背景下,人类是可以对人体进行多种解释的。但是中医本身,恰恰相反,是实证的。是否科学,需要界定什么是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