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张子容除夕唱和 于斯

北京晚报 | 2021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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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

　　□孟浩然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

　　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

　　【译】

　　我们两家一直就很好，

　　互相了解，亲密无间。

　　今天你排起守岁的宴席，

　　点起描画的红烛照明。

　　歌女唱起《梅花》旧曲，

　　席上传递着新蒸的柏酒。

　　漂泊作客的我随处行乐，

　　不知不觉度过了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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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多数人家热热闹闹吃团圆饭，一个人独自漂泊在外，客居异乡，一般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难熬过的夜晚。

　　但孟浩然觉得自己这一年运气好，除夕之夜是在好朋友张子容府上度过的，从诗中描述看，张子容对他接待得很隆重：画烛宴席，柏酒唱曲，行令吟诗等。本来应该凄凉难熬的一个夜晚，他不知不觉快快乐乐度过了。

　　张子容，襄阳人，曾经跟孟浩然同隐鹿门山，结为生死之交。先天元年（712年），张子容考上了进士，在海边小城乐城任职。

　　孟浩然没考上进士，一生几乎没有真正踏上仕途，仕进之路非常坎坷。他诗写得好，李白都倾慕他，李白在《赠孟浩然》诗中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孟浩然二十多岁就名满京城，但就是无法通过科举考试，这一点也跟李白一样。此后他不断游历各地，以排遣仕途的失意，同时拜访高官名人，“张臣相”就访了两个，希望得到推荐，一直未能如愿。

　　有一个传说，孟浩然正在王维家里，突然唐玄宗到访，孟浩然赶紧藏在了床下。王维不敢隐瞒，奏报了这件事。唐玄宗没有怪罪，让孟浩然出来一起谈诗。孟浩然诵念了自己的《岁暮归南山》，其中有一句“不才明主弃”，惹恼了唐玄宗，从此真的被放归南山，永不录用。当然这个传说是假的，经过考证，写诗的时间与经历地点对不上，再说，老孟也不至于这么傻，这么好的机会这么糟蹋。实际上孟浩然一生都没见过唐玄宗。

　　相比而言，张子容比孟浩然仕进顺利一些。张子容考取进士后，到江苏武进任县尉。数年之后，被谪迁到贫瘠荒远的乐城。孟浩然三十七岁时去访张子容，此时他与张子容分别已十三年了。当张子容得知孟浩然正在到来的消息后，马上赶到上浦馆去迎候他（上浦馆属乐城县，离永嘉郡城约70里），这是开元十三年（725年），岁次乙丑。据孟浩然诗句，“逆旅相逢处，江村日暮时，”两人碰上头的时间是傍晚了。

　　张子容把孟浩然接到家里过年，写了一首《除夜乐城逢孟浩然》：“远客襄阳郡，来过海岸家。樽开柏叶酒，灯发九枝花。妙曲逢卢女，高才得孟嘉。东山行乐意，非是竞豪华。”

　　诗中解释说，这年除夕搞得这样上档次，不是要跟别人比豪华，而是因为著名歌手卢女和著名诗人孟浩然这时恰巧都在他家里。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起句讲讲友情的根基，上辈人就通家之好，是经过了时间考验的。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中间这四句，主要就是描述除夕宴席情景。对照张子容的诗《除夜乐城逢孟浩然》，我们知道孟浩然诗中唱经典歌曲《梅花》的，是位女歌手，姓卢。同时还印证了席上喝的是新酿的柏叶酒，高烧画烛，灯火辉煌。这既反映了当时过年的习俗，也写出了张子容对孟浩然的深厚情谊。

　　“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我漂泊作客随处行乐，不知不觉度过了除夕。这个年年，就是年与年挨着的除夕。漂泊在外的孟浩然有幸在朋友家过年，过得这么热闹欢乐，对他应该是莫大的慰藉。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不是客套。

　　人生在世，有一个知心好朋友，的确是一件美好的事，令人羡慕的事。某京城影业大佬曾感叹，有钱，没有朋友，一大缺憾。

　　这首诗的主题就是讲友情，孟浩然与张子容的友情，从人之常情来理解，肯定极深。两人要是关系不好，孟浩然也不会大老远去人家里过年。

　　能够印证这一点的，还有其他诗篇，两人唱答颇多。开元元年，张子容去长安应试，动身前，孟浩然赠他一首诗，《送张子容进士赴举》：“夕曛山照灭，送客出柴门。惆怅野中别，殷勤岐路言。茂林予偃息，乔木尔飞翻。无使谷风诮，须令友道存。”这首诗说明两人曾在相当艰苦的情况下，一起隐居苦读，结句明确表达了友道长存的美好期望。

　　正月过后不久，孟浩然也许是由于旅途劳顿，也许是因为仕途挫折暗淡，他在乐城生起病来了。病中思乡，病好后，孟浩然要求回乡，张子容也不便强留。替他整理了行装，准备了船只，临行前还赠他二首律诗。孟浩然写了一首《永嘉别张子容》以回赠，诗曰：“旧国余归楚，新年子北征。挂帆愁海路，分手恋朋情。日夕故园意，汀洲青草生。何时一杯酒，重与季鹰倾。”这首诗清楚叙述了两人依依不舍的情景。

孟浩然诗作绝大部分为五言短篇，山水田园题材的诗歌成就很高。绝大多数诗歌不事雕饰，清淡简朴，意境清旷，感受亲切真实，生活气息浓厚。他的名作《春晓》，是我小时候会背诵的第一首古诗，大约也是数不清的中国儿童会背诵的第一首古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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