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都市农夫

做一个都市农夫

前言：

许多人在乡村向往都市，许多人在都市又回望乡村。

我16岁多离开乡村，从上大学那一天起便算作是城里人。然而，几十年过去了， 关于土地、关于乡村的一切，依然像血液一样在我脉管里流淌。

我知道，我的基因无法转变，我只是一个侥幸进入都市的农民的儿子。

于是，当我居住在一栋楼的最高层后，面对楼顶几十平米的平台，我就像看到了一片土地，我觉得我不能让“土地”荒芜。

从2010年起，我开始了我的都市农耕生活，像蚂蚁啃骨头一样，一点一点地四处寻来泥土，有时简直是“偷”，趁月明星稀时一铲一铲地在遍布钢筋水泥的城里紧张而兴奋地“偷运”泥土。

日积月累，如今我家的楼顶上有了近50筐泥土，它们拼在一起，就是一片不小的菜园。

我渐渐地减少了社会应酬，每当下班后，或在家读书写作疲倦之后，必去我的楼顶菜园，瞧着那些生机盎然的蔬菜，我就仿佛闻到了家乡的草木气息。

小小的菜园，它让我静下来了。

而且，多年没有写诗的我，似乎就有了写诗的冲动，我知道，是乡村意识在渐渐复苏。这些年，我们走得太快，前面已经很模糊了，而乡村渐渐清晰起来。

冲动之下产生的这些句子，虽然在诗艺上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但它们每一行都是真情的流露，它们就是我收获的蔬菜，丝瓜、黄瓜，抑或茄子。

播种

其实春天还有些脆弱

像柳丝一样弱不禁风

但小小的种子很坚强

它们安详地等待时令

闭着眼睛不愿看那些招摇过市的杂种

现在      它们急不可耐地要亮出肌肉

不太肥沃的泥土已感觉到这种力量

辣椒、茄子、苦瓜……无论性格火热

还是冷静       生长的欲望让它们不负泥土

和阳光     不负那双期盼的眼神

它们一头扎进泥土       有些暖昧

许多的细节秘而不宣

花朵和果实一定是去年的模样

这些没有功利心的种子

在泥土里均匀地呼吸

它们属于夏天      拒绝变异

蔬菜种子

这些细小的颗粒

就像迷路的孩子

我在这座城里寻找了很久

消耗了我四分之一个世纪

这至亲至纯的骨肉

在我手心里传递故乡的温度

兄弟!   我曾派春风一次次打探

你的消息

失去你     我就失去了篱笆

炊烟和家园

那一块块青翠的菜畦

曾让我的梦泡在汗水里

兄弟      我只能给你小小的土地

在这座城市的楼顶上

我会邀来阳光和一些雨水

你要生长出丝瓜和茄子

让辣椒的火焰映亮寂寞的天空

南瓜花日夜支起喇叭

唤回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兄弟   我们一起居高临下

眺望农事

苦苣

千百年里      植物的族谱上

它们的祖先试图变换姓氏

苦命的孩子！    无论怎样的土壤

却生长出同样的一个词

苦难已渗透到叶茎和根须

即使用阳光漂洗一万次

从头到脚       让我想起非洲的颜色

与生俱来       不可剔除

苦命的孩子苦中取乐

它们抱团取暖      忘却贫瘠

小小的土地      穷人的家园

一滴雨水是上苍巨大的恩赐

洁净的笑容      健康的体质

让娇贵的蔬菜失去自信

唤一声苦苣       我的草根兄弟

索性让生命苦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