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上写字,送给自己
在云上写字,送给自己
【1】
每日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去院子看云。天空蓝得不染纤尘,云朵白得莹洁透明。
随手裁下方格子的天空,触目即有恬淡的清凉。穿花拂叶,一阵风来,像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整个园子荡漾起深绿浅绿的涟漪。
此时,太阳还不算刺眼,更有大朵大朵的棉花般的云团涌入眼帘。晨风吹散了宿夜淤积的溽热,绿波夹杂着草木香气染了一身。
忽又想起“侠情一往,云可赠人”。每到小暑大暑之际,对着好看的云,总要费力去想那个配得上以云相赠的人,最后还是自己默默封存,留待苦闷落寞之时,荡涤尘俗的渣滓。
同时还有一首六朝短诗的问答: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飘逸散淡的云,时常被寄予一种超脱世俗的精神向往。岭上孤云更有隐士品格,怎可与世俗中人分享呢。
【2】
晚饭后的黄昏,是一天中最为轻松的时刻;我钟爱夏日的黄昏,只爱散发乘凉、无所顾忌的潇洒——终于又脱去一日柴米油盐洒扫除尘的琐细家务。
唐诗中多次提到“散发”,其实与乘凉关系不大,而是暗指卸去官场浮名之累:正式场合都要束发戴冠,官服在身。做回小人物的自在,仅仅是披散开头发。
东坡先生《书临皋亭》所言的“若有思若无所思”,也正是在酒醉饭饱之际,“白云左绕,清江右洄”。此刻,吃饱喝足就是浮生一日的世俗愿望。看云,听江水奔流,感受上苍赐予的衣食所需,突然还有点惭愧呢。这就是大人物的细腻心思。我更喜欢他的若有思还无所思,这种模糊朦胧又飘渺的状态与酒醉饭饱最为贴切——何必任何时候都活得那么清楚明白而且有意义呢。
【3】
持续的暑热让赋闲在家的日子多了几分在烟火熏蒸下讨生活的艰辛。可是,抬头就能看见一片天,那些像是有人在远方赠与我的一片片云,总能让我瞬间平复胸中的焦灼不安甚至几许不甘。
多年前读过的顾城写云的小诗,看过就记住了: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这首诗《远和近》,现在读来,感想与多年前又很不同了。只能说,云比你更懂我。
【4】
所以,每一天,我都要用眼睛在云上写字,标上日期,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