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诗苑】难忘的《弹棉花交响乐》/姜自申

嘡嘡嘡嘡哒，嘡嘡嘡嘡哒——

每当我坐在音乐大厅欣赏交响乐曲

脑海中总是不停地滚动着这种声浪

啊，这位“不速之客”我太熟悉了

是那弹花棰敲击弹弓弦发出的声响

它，远比不上法国的交响名曲优美

但却那样古老、亲切、深沉、悠扬

它，算是我童年上的音乐启蒙课

教室，设在村西那间弹棉花作坊

那声音与故乡时令景物融和，

深深刻入我的脑回

古稀之年回忆，仍然令我热血喷张

清晨，它伴随袅袅炊烟飘扬在村落

与鸡唱声、犬吠声、人喧声、马叫声、

车滚声汇成一曲晨醒的乐章

露出张张粉面的桃林作它的背景

放开亮亮歌喉的布谷来为它伴唱

把小村庄装点得宛如陶渊明笔下的梦园

是那么安详和谐，赋予人们无尽的畅想

让初涉世的我，在一片喧声笑语中

朦胧地领略了生活的节奏、辛苦和欢畅

催促我快快长大成人

去为生计、事业奔忙

夜晚，当嫦娥点着那圆圆的月亮

它穿透寂静把音响传遍小小村庄

淙淙流淌的乡河，弹拨着琴弦合奏

闪闪星辰踏着节奏跳着舞蹈《霓裳》

压轴奏出的是优雅舒缓的《安眠曲》

把温馨送到每一舖拉上夜帘的土炕

我躺在枕上静静地听着，那声音

就像妈妈的手在轻轻拍着我

让我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雨天里——

雷公擂响了霹雳鼓，擂出了宇宙的狂野

雨神拨动起檐泄弦，拨出了风雨的喧嚷

它的声音似乎完全被对方给淹没了

为了突破压制，奏出从未有的高亢

一波撕天裂地的声浪凶猛滚过之后

鼓声停了，弦声也变得似滴泉流淌

伴随铺展在平台上弹好的棉絮被卷起

天空瞬间雨歇云收筑起一座七彩殿堂

它分明在告诉我——

人要成长就要经得起风雨

风雨过后，路上充满阳光

雪天里——

冰神携带魔笛和冰屑

气势汹汹地前来搅场

魔笛借助凛冽的寒风吹出刺耳音调

冰屑跳着轻狂舞蹈瞬间把作坊埋藏

肆意要冻僵弹花师傅弹奏的双手

打断他给乡亲们带来畅想的乐章

弹花师傅卖力地擂拨着弹弓的弦

崩起棉絮与窗外的干扰激烈对抗：

“冰神，魔笛只能给民间带来冷酷，

我的音响却能给百姓带来温暖——

让人人盖上棉被褥，穿上棉衣裳！”

此情此景，在场的我被深深感动了

情不自禁，激动地蹦跳着为他鼓掌

回家的路，尽管覆雪没膝，步步艰难

但我十分明了该奔的方向

嘡嘡嘡嘡哒，嘡嘡嘡嘡哒——

时代变迁，

这种古老的音响再也听不到了

人也变老，

但它依然不时回旋在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