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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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恐怖小说《深海惊魂》

⊙程子君

【长篇恐怖小说连载】深海惊魂

⊙程子君

第九章    血色海洋

也许是由于昨夜睡的太晚,早上起来,我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连走路都头重脚轻,摇摇晃晃起来,老王问我不会喝酒了吧?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刚刚起床,哪儿来的酒喝?要是真的喝酒那也是梦里喝的。我懒懒地穿好衣服走出舱室,看见太阳刚刚从东边的海里露出头来,周围还有一圈血色的日晕,像是被烤化了,红色的汁液向四周浸漫,淋淋拉拉地流到海里似的。

我先去了厕所,回来的途中经过甲板,看到赵红卫、二喜、赵成、康荣在船尾处正围着一个人说着什么。开始我并没在意,还一直纳闷:这么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值得他们在那儿交头接耳呢?不一会儿,我发现他们躁动起来,开始推搡起一个人,那人正是刘志。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刘志一脸恐慌、无助、无措而又无辜的神情,由于恐惧,他脸色煞白,面如死灰。我的心立刻打鼓似的砰砰地跳起来,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从我身后悄悄探过来,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扭脸见了老王那张惊恐万状,有点变形的脸。他的手指是那么冰凉,如一根根颤栗着的、坚硬的冰凌,硌得我的胳膊发麻、生疼。他把嘴凑到我的耳边,气如游丝,声小如蚁。他说,“小于,他们要杀人了,你还……不快点避开……”

我的腿一下子软了,如走在万丈深渊的悬崖边,颤抖不已,不听使唤。我晕晕乎乎地跟着老王躲进了屋里,从舱门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看到了赵红卫手里的尖刀闪着白光。我的魂魄已飞,呼吸都有些困难。我说,“老王,他……他们手里有刀……”

老王赶紧用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死了——”。

室里只有我们俩,我们彼此能感到对方身体的颤栗。老王紧握着我的手心已经冒出汗珠,如同山间石缝里渗出的泉水,有种彻骨的冰凉。

“刚出门我就看到了他们,揪着刘志的衣领,袖管里拿着尖刀,你还敢朝前凑,不想要命了?”老王小声地责备我。

我已顾不上老王的唠叨。此刻,我大脑里满是刚才的影像:他们不是在跟刘志好好说话吗?为什么又突然暴怒呢?刘志啊!刘志,你该不会在他们的屠刀面前不服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我默默为刘志祷告,愿上帝予以救赎,让他躲过这一劫……门外渐渐没有了声响,谢天谢地,应该没事了吧?也许他们仅仅是吓唬刘志。我想打开门再探竟究,胆小的老王说什么也不肯,还把门栓插上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刘志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喊声划破海空,在渔船的上空久久回荡、盘旋。接着就是一声闷响,有溅起水花继而跌落的声响……

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似乎连空气也一并凝固,没有一丁儿声响,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船体微微的颠簸,才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仍在呼吸……

老王认为刘志的被杀,是跟大副走的太近,参与是非太多有关。所以他劝我日后远离是非、明哲保身。我觉得老王是个马后炮,昨晚还说赵红卫他们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今天他们就杀了人。我揭到了老王的短处,老王不再言语了。我们把门锁好,干脆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再想它。许久,我们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老王还不让我开门。生怕门一闪缝,灾祸就会倾泻而入。我为老王的愚蠢而感到不屑,如果他们真的想杀你,你是躲不过的。他们手里有刀,完全可以破门而入,就算他们不进来,你能不出去吃饭?当然,老王也有他的道理,老王的意思是:这帮人正在火头上,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更不要招惹他们。人都有动物的一面,比如:牛在发怒的时候,别说是一般的人,就连它的主人它也不认。我们就这样焦急地等待着,等的头脑昏昏,心神不宁。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俩屏住了呼吸,老王慌乱中捡起一把凳子,蹑手蹑脚走到门跟前,他缓缓将凳子抵在门上,尽量不产生一丝儿动静。然后面对着我坐靠在门上,犹如一个拼尽全力阻挡千军万马的勇士,流完最后一滴血,瘫软了下来。他仰面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有钥匙捅进锁缝里扭动的声音。老王闭着的眼突然睁开,惊恐万状地说:“小于,赶快取个棍子,别让他们进来……”我虽然害怕,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如果他们真的要杀人,一切都是徒劳。我轻声说:“老王,你让他们进来吧!”

门外传来了郭涛焦急喊声:“小于——,开门。”

这时老王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他扭过头冲着门说:“就你一个?”

门外依然小声地回应:“还有周强……”

老王拉开了门栓。

郭涛、周强二人鱼贯而入。他俩虽对刚才被拒之门外有些不满,但已没功夫计较这些。他们的思维完全被恐惧占领。由于恐慌,郭涛像个老奶奶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咋办呀!他们杀了好些人,现在还在追查……”周强则一言不发,呆若木鸡地坐在床边发愣。

我问马涛他们追查什么。郭涛便开始抱怨起我了:说我早些天就已经知道将要发生的事,却不提醒他与周强,不够朋友。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种预感。我从郭涛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里,得知这次事件中大副王洪彬、大管轮王少华、刘志、张军等6名船员已经丧命,凶手正是刘满仓、赵红卫等人。原因是他们怀疑这些人,蓄意破坏船上设备,伺机“谋反”,阻止大家回国。刘满仓仍不肯罢休,现在正在追查王洪彬的死党,准备一网打尽。

我只好安慰郭涛,让他不要害怕,我说他与大副打打牌、说说话算不上大副一伙,刘满仓的目的是为了肃清反对他的人,怎么可能把与大副有过交往的人都杀了呢。船长现在不还在吗?足以证明他们杀人是有选择的。

周强听了我的一番话后,也不再沉默,他时而唉声叹气,时而自言自语地说:“听天由命吧!”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末日将至的氛围里,我们都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老王从惊恐中慢慢清醒过来,他建议大家要保持冷静,无论以前做了些什么,现在都不要想了。反正时光无法倒流,只能越想越发不安。他建议从现在起,大家说话、做事一定要格外的小心,说这这是我们共同命运中应该有的一劫,大家要争取挺过去。老年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洪福。”郭涛骂老王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命都保不住了,还洪福个屁!老王生气了,说:“谁让你们成天吃饱饭就往大副那儿跑啊!”我连忙制止了他们,说都到这个份上了,哪儿还有心情斗气,大家应该相互鼓励、相互提醒、同病相怜,抱团取暖才对!他们认同了我的观点,知道在这个时候了,抱怨、争吵已没有任何的积极意义,只有互相帮助,尽量不要让自己和室友犯下低级的错误,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因为大家都清楚,此刻一个小小的闪失,都可能会酿成悲剧。这一点,后来从盛小斌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不知什么时候,余波敲门走了进来,大家的神经立马又紧张起来。老王刚倒了一杯开水,都没敢过去把瓶塞塞上,任凭暖水瓶里的热水冒出袅袅白烟。余波要大家不要紧张,说今天的事与在座的无关。刘满仓说了,只杀那些想谋反的,反对大家回家的人。余波说到这儿又故意歪着头问大家,“你们想不想回家?”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想!”那情形就像刚受了体罚的小学生面对老师的提问一样,肯定没有一个敢说“不”的。余波又开始循循善诱地说,既然大家都想回家,那么,反对回家的人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死有余辜。余波又歪起脑袋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大家又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看到余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不过他的笑容有点僵硬,像是装出来的。我清楚余波并非是什么硬汉,面对生死块择,他也是个熊包。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必须强作镇定,就像激流中的一块浮木,面对奔流不息、滔滔汹涌的洪流,已由不得它了。然而,“死有余辜”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嘣出来多少让我觉得别扭,倒不是因为他初中还没读完,就敢在我面前拽文,而是那些无辜被杀的人,与他余波之间远远没有达到不共戴天之仇的地步。所以他的话让我听起来特别地刺耳。

余波见大家一个个表情僵直、两眼无神、魂飞魄散的样子,就尴尬地干咳了一下,说:“吃饭……大家去吃饭吧……”

这时老王才醒过神似地赶忙将暖瓶塞塞好,大家各自拿起饭盒朝餐厅走去……

在去餐厅的途中,我发现甲板上有两大滩血迹,淋淋拉拉,一直延深到船舷护栏的边缘,血液已经凝固,透过暗红色粘稠状的表层,还能看到未完全凝结的鲜红,阵阵海风吹过,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像是通往刑场的路上,阴森而恐怖。几副渔具已被折断,凌乱地散落在甲板上。一件像是被撕扯过的,破烂不堪的沾血外套,缠在船桅上,犹如孤坟上的招魂幡子随风飘摇,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大副的。我能想象出大副在遭遇不测时,经历了多么残酷而惨烈的追杀,以及他的恐惧与绝望。这时,我的脚步特别地沉重,在通往餐厅十几米的路上,我仿佛用了整整一个世纪。

早饭是一如往常的米汤。小米里掺和有花生、姜豆,熬成一锅绛紫色的米粥,锅里的粥还冒着气泡,泛起紫红色的泡沫一圈一圈地向边缘漾去,有船员用勺子舀去泡沫倒进潲水桶里,鲜亮亮地浮在水面上,看上去特别扎眼。我就想起了刚才路过甲板时,看到的那两大滩特别扎眼的血痕,突然间竟然没有了食欲。

就餐时我没见到刘满仓、赵红卫,当然也没有看到船长。他们的饭仍是余波、王龙、二喜等人捎带回舱室里吃的。我看到了二副王浩、老轨盛大林。他俩混在人群里,目光呆滞,表情木然,对于我投过去的目光,不知是故意回避还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好像我是一抹空气似的从他们身边溜过,自始至终都没与我有目光的交集。他们只是默默地盛好自己的饭,就行色匆匆地回自己的住室去了。

余波、王龙、二喜、赵成等人的表情很严肃,船员们见他们走来,有人把已经握到手里的勺子又礼让给他们,他们也不客气,理所应当地接下,几个人盛饭时,还不忘小声嘀咕着什么。他们的目光只在他们几人间转换,交流也仅限于他们几人。他们虽与我们同时生活在这条船上,同喝一口锅煮沸的米粥,但他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一个可以主宰这条渔船命运的世界,一个可以决定船员们生与死的世界。他们有胆量有资格有能力藐视着船上的一切,包括这帮可怜的船员。因为他们已经成了这个群体、这个小小王国里的真正的主人。他们庄重的神情使餐厅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周围的空气也被他们营造的神秘而充满着变数。只到他们盛完饭匆匆地离开,剩下的这帮船员才敢大胆大口地吃起馒头,唏溜唏溜地喝起了米粥。

“快吃,吃饱,吃完这顿,下顿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有人在小声地说。

“他们说了,不杀了?”

“鬼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刘哥亲口说的。”

“听说现在还在查。”

“不会吧?不都死了吗?”

“还有……还有盛小斌……”

“哦……”

这时我才意识到盛小斌还没来吃饭,我下意识地问了句:“盛小斌呢?盛小斌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有几个船员偷瞄了我一眼,端起饭碗匆忙躲开了。

郭涛悄悄走来,用胳膊肘捣了捣我,示意要我跟他一起回宿舍里吃饭,见我没有反应,他只好把嘴贴到我的耳边,小声说:“老王、周强在宿舍等咱哩……”

这时我才发现老王早已溜之大吉,餐厅里已廖无几人,我也只好随郭涛去了。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想:盛小斌怎么了?盛大林不是还在吗?他该不会出事吧……郭涛问我咋没盛米粥,他的话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我一抬头,甲板上那两滩暗红色的血迹刚好进入我的视线,于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呕吐的感瞬间产生,我连忙把饭碗塞给郭涛,独自朝厕所方向飞奔而去……

我到了厕所,无论我怎样努力,也只是吐出一点酸酸胃液,因为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有进食,我让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硬物,特别地难受,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这时,我耳畔上有脚步声响起。我回身一看,是王龙和朱胜利走过来。这两个瘦子穿着同一颜色的瘦版牛仔裤,显得腿又细又长,如两只干瘦的猴子。所不同的是,王龙个子高些,年长一些,更显得成熟,而朱胜利猫着腰,尾随他的身后,像个儿子。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

朱胜利说:“刘哥会放过洪海吗?”

王龙有点警觉,“怎么?你想为他求情。”

朱胜利跟讪讪笑道:“有他哥盛大林在,管我什么事。”

王龙说:“他哥也不行,对这样的小人,刘哥肯定会狠狠教训他的!”

朱胜利“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从厕所出来,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我朝王龙微笑着点了点头,王龙就招了招手让我等他一下。我候在厕所的门外,听见了他俩哗啦啦地尿尿声……

突然,舷梯上响起哗啦啦的下楼声,盛小斌满脸伤痕顺着舷梯滑了下来,他光着上身,没穿鞋子,狼狈不堪。边跑口中还边嘀咕说他啥都不清楚。随后,我看见二喜、赵成紧跟着追了过来,他们的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尖刀,站在舷梯上,用命令的口吻要求盛小斌上楼。盛小斌不肯,几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随后,赵红卫也气势汹汹地赶来,朝着二喜的屁股踹了一脚,骂道:“饭桶,你俩连个人都看不住!”。二喜、赵成恼羞成怒,只见他俩从舷梯上飞奔而下,径直向盛小斌扑来,盛小斌慌不择路逃到甲板上,刚好飞撞到我的身上。我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就如同强劲风中的稻草人一样跌倒在甲板上,盛小斌脚下被我一绊,刚好叠压在我的肚皮上。我顿感五脏六腑都是疼痛,险些晕了过去,待我爬起来时,我已成了盛小斌的人质,他从背后用胳膊勒住了我的脖子,声嘶力竭叫道:“你们都不要过来——”

盛小斌的这一嗓子怒吼,不仅震慑了二喜、起成,他们停下了追赶,连厕所里的王龙、舵舱里的刘满仓、机舱里的盛大林也都被“震”了出来。

赵红卫冷笑道:“你抓住小于又能怎样?!”

二喜、赵成又开始步步紧逼,盛小斌勒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开始颤抖了。只不过他的颤抖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又猛一发力,我脖子就如同被一条巨蟒缠绕,越收越紧,只觉得两眼金光乱闪,几近窒息。这时王龙一把拽住了二喜,阻止他们的步步相逼。王龙眉头紧蹙,目光冷峻地看着盛小斌发问:“你想怎么样?”

盛小斌两条胳膊紧箍住我,歇斯底里地说:“我们一块死!”

王龙蔑笑道:“可能吗?”

盛小斌开始把我朝船舷边缘拖去……

我俩的身体慢慢靠向船舷,我能感觉到船舷栏杆的坚硬与冰冷,还是一种潮湿的冰凉,硌在我的腰椎间,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与疼痛。浓烈的铁锈味儿混和着盛小斌身体斑斑血迹的腥味让我很不适应,那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窒息感让我就要晕厥,我看到铅灰色的海面腾起的波浪在阳光下,一会儿白亮如云,一会儿红如血染。僵持、一直在僵特……我的手脚开始麻木……我说,“盛小斌,你轻点。”盛小斌哽咽着说,“对不起了,小于……”

“盛小斌,你放下小于,有话好好说。”刘满仓温和地说。

“我真的没有告密……你们冤枉我……”盛小斌委屈地哭了。

“放下小于!”盛大林厉声喝道。

“不……他们会杀我的。”盛小斌哭的更厉害了。

“如果他们认为你有错,我替你受罚,你先放了小于。”盛大林说。

“大村哥,没人要杀他,我们只是向他了解一下情况……”刘满仓说完,又转向盛小斌大声说:“放了小于吧!没事的。”

此刻,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劝说盛小斌,一致要求他先把我放下,盛小斌紧箍在我脖上的胳膊渐渐松了,我感觉到他的周身又开始颤抖。

“刘哥都说了没事,你还不放下小白!”盛大林生气地喝道。

此刻,盛小斌一把将我推开,捂着脸独靠在船舷哭泣,我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惊吓和委屈,堂堂五尺男儿哭的那么伤心。这时郭涛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里钻出来,架起我的一条胳膊就朝宿舍跑去。我的胃被颠簸的特别难受,就要求他松开手,说我自己能走,他才肯放下我的胳膊。这时,我看到刘满仓、赵红卫、二喜、赵成、盛大林等人一窝蜂地向盛小斌围去,只见人头攒动中,赵红卫满脸怒火地拽着盛小斌的衣领,旁边有人在质问、有人在辱骂、有人在喝斥,还人在求情。赵红卫把盛小斌从人群中拽出来,人群又像群狼一样跟着围住,赵红卫再拽,人群又再围。几经反复,盛小斌已被折腾的像个木偶,任他们推来搡去,面目苍白而麻木,两只眼睛如两盏将要耗尽燃油的枯灯,毫无生机……

突然听到盛小斌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赵红卫将匕首插进盛小斌的小腹,盛小斌立刻蜷成一团,扑倒在地上,如一只田螺般滚落到坚硬的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傻眼了。赵红卫撸去利刃上的血迹,冲船员们喊道:“这就是要挟我们的下场!”

郭涛又重新拽起我的胳膊夺命般向宿舍跑去。我如做梦一般,思维已被掏空,耳边有种群蜂乱舞般嗡鸣,我们回到宿舍,刚关上房门,就听见盛大林的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杀了我吧!”

海上突然起风了,船体开始剧烈地抖动、颠簸,室内的盆盆罐罐都在晃动,发出砰砰叮叮的声响,桌子下面的暖水瓶跌倒了,噗噗噗地朝外喷涌出热水,水气很快在室内弥散,我们犹如在云雾里飘飞的纸鸢,找不到方向。风越来越大,有种要把我们的船儿吹成底朝天的势头。舱外似乎有物什被风折断,杂物又被卷起,摔打在我们的舱门上,啪啪作响。风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如一头等待捕杀猎物的狮子,就候在我们的舱门外,呜呜呜地低声怒吼。突然,我犹如被谁抛入高空,顿时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晕眩过后,失去了意识……

我的意识在渐渐恢复,感觉中我被轻轻托起,有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框洒在我的身上,我好累,好懒。在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在院落最里面最僻静的一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睡觉,再也没有老王他们的惊扰,我想让这一觉睡到天黑,睡到日薄西山,睡到鸟儿恋巢,我惬意极了!难得有这种独处、这种放松的机会,我伸个懒腰,想会儿心事吧,在思绪飘飞中进入梦乡……不知怎地,盛小斌竟然七弯八拐地找到了我这里。让我很是不爽,还没有等我将这种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他讪讪地笑了。盛小斌满脸歉意地很有礼貌地冲我鞠了一躬,说他有事要找我说。我问他啥事,他的嘴角便开始轻轻抖动了,说的眉飞色舞。可无论我怎么地专心,却一句话都听不到。阳光洒在他黑而密的发梢上,泛起点点亮光,在我对面的墙体上映出斑斑驳驳的黑影。我仔细看了看盛小斌的面庞,他是那么地英俊、阳光。我寻思着,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我开始喜欢上他了——这个阳光男孩!我说盛小斌我们做个好朋友,好吗?他表情木然,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他我刚才都没有听到他的话,就尽量大声地重复着我的话——我们做个好朋友,最知心的朋友!这下盛小斌听见了,只见他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像远处海上熄灭了的灯塔,神情倏忽间变得抑郁、沮丧,竟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眼泪越流越汹涌,直哭的面目扭曲,泪水竟成了汨汨喷涌的血浆……我大吃一惊,想从床上爬起来,突然看到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死死地按在我的胸口上,我惊呼一声,将坐在床边的刘满仓吓了一跳。

“小于是吓到了!”刘满仓说。

“胆子太小了!比余波的胆子都小。”王龙立在我的床头边说。

我扭头看了看周围,天已经黑了,也听不到海风的呼啸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船上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除了他俩,还有老王也守在我的床边。我下意识地问,“郭涛、周强他们呢?”

“你放心,他们还活着……”王龙打趣地说。

“他们做晚饭去了。”老王战战惊惊地说。

刘满仓白了王龙一眼,显然他对王龙刚才的那句话不满,王龙不好意思地讪讪地笑了。

“小于,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杀你!”刘满仓说。

老王听了刘满仓的话,赶忙掏口袋里的好烟,由于紧张,竟把口袋上的纽扣扯掉了,他弯腰去捡纽扣时,那包20元一包的好烟跌落在地上,他连忙捡起,吹了吹烟盒上的尘土,从里面取出两根,让到刘满仓、王龙的面前。王龙见刘满仓没有接,他也把老王的胳膊拨开了。老王有种进退维谷的犹豫,这种犹豫仅仅持续了两秒钟,他把烟卷再一次递到刘满仓的面前,刘满仓有点不耐烦了,他皱了皱眉头,说:“小于还在生病呢,不许抽烟!”

老王只得把烟卷重新塞进烟盒子里,退后一步,然后,又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在床边。

刘满仓见我醒来,他显得非常高兴。他指使老王去开水房打瓶开水,为我服药用。老王刚走出门,刘满仓就开始向我交底说,在这艘船上,我是安全的。他的这句本来是安慰我,给我定心丸。然而却令我更加担心了,我问他是不是还要准备杀人,他说不会了,刀都被他收回藏匿了起来。刘满仓还告诉我,他们原本没打算杀盛小斌,如果盛小斌不拿我要挟他们,至少能保住他那条小命。在这个船上,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必须要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让船长的旧部慑于淫威,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力量对比,他们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原来的反对派基本被肃清,所以他们已没有必要再杀人了。刘满仓的话让我万分愧疚,我想,如果我不在那个时候上厕所,如果我没有傻傻地站在甲板上让盛小斌发现,说不准他就能逃过一劫。虽然此刻刘满仓对我关爱有加,要是换上老王他们,早就该对他感激涕零了,然而,此刻我的内心居然升腾起一股莫名怒气,甚至可以说是仇恨。它让我突然变得无法克制自己,我几乎是用愤怒的口吻质问刘满仓,问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在质问刘满仓的过程中,不知是哪来那么大的委屈,就好比死去的船员一个个是我的亲人似的。刘满仓面对我的质问没有表现出恼怒,甚至连一丝儿生气意思都没有。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叨在嘴里一支,又递给了王龙一支,王龙为他点了烟,他就默默地抽着。看着门外出神,面对我的质问,他一句话都不说。王龙先是有些尴尬,继而显得也有些激动,他说小于,你以为我们愿意杀人呀!是大副成天开会讨论应该如何对付我们的。你知道吗?大副带头谋反,大管轮带头搞破坏,如果留下他们,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开始我们还只是怀疑,后来盛小斌全招了,说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刘哥不让我们先下手,死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些人,你知道吗?小于,你以为我们愿意杀人呀!谁愿意将自己推上不归路啊!王龙越说越激动,刘满仓制止了他,意思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从刘满仓的眼神里能看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茫然与慌乱。

我问:“刘哥,你真的打算不再杀他们了?”

刘满色笑道:“他们都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刘满仓的话让我一时语塞。我又问:“盛大林呢?”

王龙笑了,“你放心,大家还指望他维修船上设备呢。”

从王龙的口气里,我得知盛大林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我的耳边又萦绕起盛大林的那声怒吼,“你们杀了我吧!”那是愤怒而绝望的呐喊,那是生不如死的痛彻心扉。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悲愤不已。这位一向温文尔雅,颇有艺术才华的盛大林,平时很少见他发怒。虽然他的学历没有我高,仅仅高中毕业。但他的社会阅历,待人接物,以及人格都是我的精神导师,想起那段时间他日夜牵挂新婚妻子,而我想念母亲与梅雨晴,我们彼此间心灵相互取暖的时光,我都历历在目,我最能感受他对弟弟盛小斌的那份兄弟间特殊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他安全回家了,却没能带回盛小斌,他该怎么面对养育自己多年的叔父、婶母呢?

老王气喘吁吁地过来,能看出他走的很急,对刘满仓的吩咐,他不敢耽误半点时间,刘满仓从大副王洪彬留下的药盒里为我找来了两粒退烧药,眼看着我服下。那一刻他关照我的情景多像个贴心大哥哥啊!可一转念,我眼中的他成了一个恶魔,面目凶狠而狰狞。这种感觉让我异常的痛苦。

刘满仓走时,摞给我一句话:“从今天起,船上就会安宁了,大家好好睡觉吧!”老王听了这句话,仿佛得了一道免死护身符似的,眼里闪着亮光,充满着感激,点头哈腰地送走了刘满仓与王龙,并一再向他们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然而,日后的事实证明,刘满仓的那句话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小说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记·传奇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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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深海惊魂【长篇恐怖小说连载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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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恐怖小说 | 山上的小屋

     独孤久野 80后,祖籍湖北恩施,暂居广州,酷爱文学,业余写作. 作者简介     作者saying:这是一个恐怖小说,写于大学期间.当时准备拍成电影.朋友看后,觉得很难拍出来,就放弃了.我得承认,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