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曾在五指山立新城,真的假的?

王冕曾在五指山立新城,

真的假的?

枫桥三贤,王冕的知名度最大,这得益于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及后来据此编写的《王冕学画》《牧牛学画》《王冕的故事》等一系列内容大同小异的连环画,包括收进小学语文课本的《王冕画荷》故事,从而使王冕成为少年儿童勤奋好学的榜样。

一方面,“王冕学画”的故事铺天盖地,家喻户晓;而另一方面,王冕的研究因史料缺乏而显得十分薄弱,导致文学的王冕形象取代了真实的王冕形象。

其实吴敬梓并不是第一个将王冕写进小说的作家。早在明代,在陆人龙(后改署“梦觉道人”)编撰的拟话本小说《三刻拍案惊奇》(原名《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中,就已将王冕作为小说人物进行演绎了。《儒林外史》将王冕作为儒士的楷模,说他有坎坷的经历,有高尚的人格;而《三刻拍案惊奇》则将王冕作为侠义的典范,他古道热肠,且足智多谋。正是通过小说的传播,使得王冕的形象从古到今被世人熟知和传诵。

但是说实话,这两篇小说对于历史人物王冕具有强大的破坏性,许多真实的历史被小说家篡改,文学的王冕占据在读者头脑中,真正的王冕反而越来越被人疏远。譬如现在,只要一提及“王冕”二字,人们无不“耳熟”,但若询问其“能详”的,除了“王冕学画”,绝大多数人怕是再也说不出王冕的第二件事了。

《三刻拍案惊奇》中收录的王冕故事,冠题为《千秋盟友谊,双璧返他乡》,讲述了王冕与刘伯温、卢大来之间的友谊,如王冕为刘伯温请命,王冕为卢大来收取骸骨,王冕与刘伯温共同协助朱元璋攻打张士诚,王冕主外、刘伯温主内……考虑到王冕是诸暨人,作者在小说结尾处还虚构了一个情节:王冕在诸暨五指山筑新城作战。但小说终究是小说,《三刻拍案惊奇》里的王冕“扶危”的“英雄事”,基本是虚构的,是当不得真的,因为史书上并无相关记录。甚至连王冕的名字,也被歪曲成了“王孟端”,而不是“王元章”。

这篇小说的创作与想象,基础素材当来源于宋濂《王冕传》中的一则记述:

(王冕)即日将南辕,会其友武林卢生死滦阳,唯两女一童留燕,怅怅无所依。冕知之,不远千里走滦阳,取生遗骨,且挈二女还生家。

在多篇关于王冕的传记中的,宋濂唯一写到了这个史实。小说写王冕从杭州出发(史料是从大都转道到滦阳)为卢大来(史料是“卢生”)搬取骸骨,就是根据宋濂的这段话联想铺陈开来的。这是小说创作的一个史实依据。但小说结尾却又说王冕死在杭城,且卢氏为其守三年丧,便又与史实相径庭。

王冕与刘伯温确实有过交往,也与史料的记载,但与小说也有较大出入。小说设置王冕与刘伯温的交往的情节,或是受明代王文禄《龙兴寺记》的启发。这篇文章这样写道:

刘伯温见西湖五色云起,知为天子气,应在东南,微服以卦命风鉴,游江湖间密访之。先至会稽王冕家,与之闲行竹林中,潜令人放炮,冕闻响而惊,叹曰:“胆怯。”往海昌贾铭家,时新建厅堂清洁,唾污之;铭出见,令拭去,叹曰:“量小。”遂往临淮,见人人皆英雄,屠贩者气宇亦异,买肉讨饶,即大砟一块与之,算多王侯命,叹曰:“天子必在此也,不然,何从龙者之众耶?”晚得圣祖,遂深结纳之,许定大计。

这是关于刘伯温的神话传说,其可信度原本就不高,而在《三刻拍案惊奇》中,作者将刘伯温的预知天子气,说成了王冕的预知天子气。事实上,王冕与刘伯温的交往始于刘伯温羁管(相当于软禁)绍兴期间,且发生在王冕晚年,故关于王冕与刘伯温痛饮西湖、王冕救援刘伯温、王冕主外伯温主内等情节,都是作者的虚构,读者是万万不可信以为真的。

附:《三刻拍案惊奇》第十回

千秋盟友谊,双璧返他乡

屈指交情几断魂,波流云影幻难论。
荒坟树绝徐君剑,暮市蛛罗翟相门。
谁解绨袍怜范叔,空传一饭赠王孙。
扶危自是英雄事,莫向庸流浪乞恩。

(此处删去与王冕无关的情节)

  不知还有一个:这人姓王名冕字孟端,浙江绍兴府诸暨人。他生在元末,也就不肯出来做官,夫耕妇织,度这岁月。却读得一肚皮好书,便韬略星卜,无所不晓。做得一手好文字,至诗歌柬札,无所不工。有一个吉进,他见他有才学,道:“王兄,我看你肚里来得,怎守着这把锄头柄?做不官来,便做个吏。你看如今来了这些鞑官,一些民情不知,好似山牛,凭他牵鼻,告状叫准便准,叫不准便不准;问事说充军就充军,说徒罪就徒罪。都是这开门按钞,大秤分金,你怎么守死善道?”王孟端仰天哈哈大笑道:“你看如今做官的甚样人,我去与他作吏?你说吏好,不知他讲公事谈天说地,论比较缩脑低头,得几贯枉法钱,常拼得徒、流、绞、斩;略惹着风流罪,也不免夹、打、敲、捶。挨挨挤挤,每与这些门子书手成群;摆摆摇摇,也同那起皂隶甲首为伍。日日捧了案卷,似草木般立在丹墀。何如我或笑或歌,或行或住,都得自快?这便是燕雀不知鸿鹄志了。”后边丧了妻,也不复娶,把田产托了家奴管理,自客游钱塘,与一个钱塘卢太(字大来)交好,一似兄弟一般。又联着个诗酒朋友:青田刘伯温。他常与伯温、大来,每遇时和景明,便纵酒西湖六桥之上,或时周游两峰三竺,登高陟险,步履如飞。大来娇怯不能从,孟端笑他道:“只好做个文弱书生。”一日,席地醉饮湖堤,见西北异云起,众人道是景云,正分了个“夏云多奇峰”韵,要做诗。伯温道:“什么景?”云:“这是王者气,在金陵,数年后,吾当辅之。”惊得坐客面如土色,都走了去,连卢大来也道:“兄何狂易如此?”也吓走了。只有王孟端陪着他,捏住酒盅不放。伯温跳起身歌道:云堆五彩起龙纹,下有真人自轶群,愿借长风一相傍,定教麟阁勒奇勋。王孟端也跳起来歌道:胸濯清江现榴纹,壮心宁肯狎鸥群,茫茫四宇谁堪与?且让儿曹浪策勋。两个大醉而散。闲中两人劝他出仕,道:“兄你看,如今在这边做官的,不晓政事,一味要钱的,这是贪官;不惟要钱,又大杀戮,这是酷官;还又嫉贤妒能,妄作妄为,这是蠢官。你道得是行我的志么?丈夫遇合有时,不可躁进。”更数年,卢大来因人荐入京,做了滦州学正,刘伯温也做了行省都事。只是伯温又为与行省丞相议论台州反贼方国珍事,丞相要招,伯温主剿。丞相得了钱,怪伯温阻挠他,劾道:“擅作威福。”囚禁要杀他。王孟端便着家人不时过江看视,自己便往京师为他申理。此时脱脱丞相当国,他间关到京,投书丞相道:
  法戒无将,罪莫加于已著;恶深省事,威岂贷于倒谋?枕戈横槊,宜伸忠义之心;卧鼓弢弓,适长奸顽之志。海贼方国珍,蜂虱余蠕,疮痏微毒。揭竿斥澛,疑如蚁斗床头;弄楫波涛,恰似沤漂海内。固宜剪兹朝食,何意愎彼老谋?假以职衔,是叛乱作缙绅阶级,列之仕路,衣冠竟盗贼品流。欲弥乱而乱弥增,欲除贼而贼更起。况复误入敌彀,坚拒良图。都事刘基,白羽挥奇,欲尽舟中之敌;赤忱报国,巧运几前之筹。止慷慨而佐末谈,岂守阃而妄诛戮。坐以擅作威福,干法不伦;竟尔横付羁囚,有冤谁雪?楚弃范增,孤心膂将无似之;宋杀岳飞,快仇雠谅不异也!伏愿相公,秤心评事,握发下贤。谓叛贼犹赐之生全,宁幕僚混加之戮辱?不能责之剿捕,试一割于铅刀。请得放之田里,使洗愆于守剑。敢敷尘议,乞赐海涵。  

书上。脱脱丞相看毕,即行文江浙丞相,释放刘伯温,又荐他做翰林承旨。王孟端道:“此处不久将生荆棘,走狐兔,排贤嫉正,连脱公还恐不免,我缘何在此?”且往滦州探望卢大来。只见卢大来两边相见,卢大来诉说:“此处都是一班鞑子,不省得我汉人言语,又不认得汉人文字,哪个晓尊师重傅?况且南人不服水土,一妻已是病亡,剩下两个小女,无人抚养。我也不久图南回,所苦又是盘费俱无,方悔仕路之难。”王孟端道:“你今日才得知么?比如你是个穷教职,人虽不忌你的才,却轻你。甘清受淡,把一个豪杰肝肠,英雄的胸次,都磨坏了。你还有志气,熬不过求归。有那些熬不过,便去干求这些门生,或是需索这些门生,勒拜见,要节礼,琐琐碎碎,成何光景?又如刘伯温,有志得展,人又忌他的才,本是为国家陈大计,反说他多事,反说他贪功。这个脏肮之身,可堪得么?我如今去便遨游五岳三山,做个放人。归只饮酒做诗,做了废士甚要紧?五斗折腰,把这笑与陶渊明笑。兄且宁耐我目下呵,遍走齐鲁诸山,再还钱塘探望伯温。”就别了卢大来。大来不胜凄怆。
  他走登州,看海市;登泰山,上南天门,过东西二天门,摩秦无字碑;踞日观,观日出,倚秦观望陕西;越观望会稽;上丈人、莲花诸峰,石经、桃花诸峪;过黄岘、雁飞众岭;入白云、水帘、黄花各洞,盥漱玉女、王母、白龙各池,又憩五大夫松下,听风声。然后走阙里,拜孔庙,遨游广陵、金陵、姑苏,半载方到家。刘伯温已得他力,放归青田隐居。不期卢大来在滦州,因丧偶悲思成了病,不数月恹恹不起。想起有两个女儿,一个馨兰,一个傲菊,无所依托,只得写书寄与王孟端道:  

弟际蹇运,远官幽燕,复遘危疾,行将就木,计不得复奉色笑矣。弱女馨兰、傲菊,倘因友谊,曲赐周旋,使缙绅之弱女,不落腥膻,则予目且瞑。唯君图之。
  孟端回杭不过数日,正要往看伯温,忽接这书,大惊道:“这事我须为了之!”便将所有田产,除可以资给老仆,余尽折价与人,得银五十余两,尽带了往滦州进发。行至高邮,适值丞相脱脱率大兵往讨张士诚,为逻兵所捉,捉见赞画龚伯璲。孟端道:“我诸暨王冕也,岂肯从贼作奸细乎?”伯璲忙下阶相迎,道:“某久从丞相,知先生大名。今丞相统大兵至此,正缺参谋,幸天赐先生助我丞相。愿屈先生共事,同灭巨贼。”王孟端道:“先生,焉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今日功成则有震主之威;不成适起谗谮之口,方为脱公进退无据。虽是这般说,小生辱脱公有一日之知,当为效力。但是我友人殁在滦州,遗有二女,托我携归杭。脱公此处尚有公等,二女滦州之托更无依倚。去心甚急,不可顷刻淹滞。”龚伯璲道:“这等公急友谊,小生也不能淹留。”就在巡哨士卒里边,追出王孟端原挈行李,又赠银三十两。王孟端不肯收,龚伯璲道:“公此去滦州,也是客边,恐资用不足,不妨收过。”还赠他鞍马、上都公干火牌一张,道:“得此可一路无阻。”又差兵护送一程。
  果然,王孟端得鞍马、火牌,一路直抵滦州。到州学探访时,只见道:“卢爷已殁,如今新学正孛罗忽木已到任了。”问他家眷时,道:“他有两个小姐,一个小厮。一个大小姐,十三岁,因卢爷殁了,没有棺木,州里各位老爷,一位是蒙古人,一位色目人、一位西域人,都与卢爷没往来。停了两日,没有棺木,大小姐没极奈何,只得卖身在本州万户忽雷博家,得他棺木一口、银一两、米一石,看殡殓卢爷去了。还有一个小厮、一位十岁小姐,守着棺木。新爷到任,只得移在城外,搭一个草舍安身。说道近日也没得吃用,那小厮出来求乞,不知真不真。”王孟端便出城外寻问,问到一个所在,但见:
  茹茹梗编连作壁,尽未搪泥;芦苇片搭盖成篷,权时作瓦。绳枢欲断,当不得刮地狂风;柴户偏疏,更逢着透空密雪。内停一口柳木材,香烟久冷;更安着一个破沙罐,粒米全无。草衣木食,哪里似昔日娇娥;鹄面鸠形,恰见个今日小厮。可是逢人便落他乡泪,若个曾推故旧心?
  王孟端一问,正是卢大来棺木、家眷,便抚棺大哭道:“仁兄,可惜你南方豪士,倒做了北土游魂!”那小姐与小厮,也赶来嘤嘤的哭了一场。终是旧家规模,过来拜谢了。王孟端见她垢面蓬头、有衫无裤,甚是伤感。问她姐姐消息,道:“姐姐为没有棺木,自卖在忽雷万户家。前日小厮乞食到他家,只见姐姐在那厢,把了他两碗小米饭,说府中道她拿得多了,要打,不知怎么?”王孟端便就近寻了一所房儿住下,自到忽雷府中来。
  这忽雷是个蒙古人。祖荫金牌万户,镇守滦州,他是个胜老虎的将军,家中还有个赛狮子的奶奶。大凡北方人,生得身体长大,女人才到十三岁,便可破身。当日大小姐自家在街上号泣卖身,忽雷博见她好个身分儿,又怜她是个孝女,讨了她,不曾请教得奶奶。付银殡葬后,领去参见奶奶,只得叩了个头,问她:“哪里人?”小姐道:“钱塘人。”她也不懂,倒是侧边丫鬟道:“是南方人。”问道:“几岁了?”答应:“十三岁。”只见那奶奶颜色一变。只为她虽然哭泣得憔悴了些,本来原是修眉媚脸,标致的;又道是在时年纪,怎不妒忌?巧巧儿忽雷博回家来,问奶奶道:“新讨的丫鬟来了么?她也是个仕宦之女。”奶奶道:“可是门当户对的哩!”忽雷道:“咱没甚狗意,只怜她是个孝心女儿。”奶奶道:“咱正怪你怜她哩!”吩咐新娶丫鬟叫做“定奴”,只教她灶前使用。苦的是南边一个媚柔小姐,却做了北虏粗使丫鬟。南边烧的是柴,北边烧的是煤,先是去弄不着;南边食物精致,北边食物粗粝,整治又不对绺。要去求这些丫鬟教道,这边说:“去那边,不晓!”那边说:“来这边,不明!”整治的再不得中意。南边妆扮是三柳梳头,那奶奶道:“咱见不得这怪样!”定要把来分做十来路,打细细辫儿披在头上。鞑扮都是赤脚,见了她一双小小金莲,她把自己脚伸出来,对小姐道:“咱这里都这般走得路,你那缠得尖尖的什么样?快解去了!”小姐只得披了头,赤了脚,在厨下做些粗用。晚间着两个丫头伴着她宿,行坐处有两个奶奶心腹丫头贵哥、福儿跟定,又常常时搬嘴弄舌。去得半年,不知打过了几次。若是忽雷遇着来讨了个饶,更不好了,越要脱剥了衣裳,打个半死。亏得一个老丫头都卢,凡事遮盖她。也只是遮盖的人少,搠舌头的多。几番要寻自尽,常常有伴着,又没个空隙,只是自怨罢了。
  一日在灶前,听得外面一个小花子叫唤,声音厮熟,便开后门一看,却是小厮琴儿,看了两泪交流,正是:相见无言惨且伤,青衣作使泪成行。谁知更有堪怜者,洒泣长街怀故乡。忙把自己不曾吃的两碗小米饭与他。凑巧福儿见了,道:“怪小浪淫妇,是你孤老来?怎大碗饭与他?”小姐道:“是我不吃的。”福儿道:“你不吃,家里人吃不得?”又亏得都卢道:“罢,姐姐!她把与人,须饿了她,不饿我,与她遮盖些。”那琴儿见了光景,便飞跑,也不曾说得甚的,小姐也不曾问得。常想道:“我父亲临殁,曾有话道:'我将你二人托王孟端来搬取回杭,定不流落。’不知王伯伯果肯来么?就来还恐路上兵戈阻隔,只恐回南的话也是空。但是妹儿在外,毕竟也求乞,这事如何结果?”
  不料王孟端一到,第二日便拿一个名贴,来拜忽雷万户。相见,孟端道:“学生有一甥女,是学正卢大来女,闻得她卖身在府中,学生特备原价取赎,望乞将军慨从,这便生死感激的事。”忽雷道:“待问房下。”就留王孟端在书房吃茶。着人问奶奶。只见贵哥道:“怕是爷使的见识,见奶奶难为了她,待赎了出去,外边快活。”奶奶道:“怕不敢么?”福儿道:“爷料没这胆气,奶奶既不喜她,不若等她赎去,也省得咱们照管,只是多要他些罢了。”奶奶听了,道:“要八两原价,八两饭钱,许他赎去。”忽雷笑道:“哪要得许多?”王孟端道:“不难。”先在袖中取出银子八两,交与忽雷,道:“停会学生再送四两,取人便了。”随即去时,那奶奶不容忽雷相见,着这两个丫鬟传话,直勒到十六两,才发人出来。王孟端叫乘轿子,抬了到城下,小姐向材前大哭,又姊妹两个哭了一场,然后拜谢王孟端道:“若非恩伯,姊妹二人都向他乡流落。”王孟端道:“这是朋友当为之事,何必致谢。”就为她姊妹、小厮做些孝服,雇了人夫、车辆,车至张家湾,雇船由通惠河回。  

此时脱脱丞相被谗谮谪死,赞画龚伯璲弃职旧隐。前山东、江淮一带贼盗仍旧蜂起,山东是田丰,高邮张士诚,共余草窃,往往而是。也不知担了多少干系,吃了多少惊恐,用了多少银两,得到杭州,把他材送到南高峰祖坟安葬了。先时卢大来长女,已许把一个许彩帛子。后边闻他死在滦州,女儿料不得回来,正要改娶人家,得王孟端带他二女来,也复寻初约。次女孟端也为她择一士人。自己就在杭州,替卢大来照管二女。
  不觉五年,二女俱已出嫁。金华、严州俱已归我太祖。江南参知政事胡大海,访有刘伯温、宋景濂、章溢,差人资送至建康。伯温曾对大海道:“吾友王孟端,年虽老,王佐才也,不在吾下,公可辟置帐下。”留书一封,胡参政悄悄着人来杭州请他。这日,王孟端自湖上醉归,恰遇一人送书,拆开看时,乃是刘伯温书,道:

弟以急于吐奇,误投盲者,微见几不脱虎口。虽然躁进招尤,怀宝亦罪。以兄王佐之才,与草木同腐,岂所乐欤?幕府好贤下士,倘能出其底蕴,以佐荡平,管乐之勋,当再见今日。时不可失,唯知者亟乘之耳!

王孟端得书,道:“我当日与刘伯温痛饮西湖,见西北天子气,已知金陵有王者兴。今金陵兵马,所向成功,伯温居内,我当居外,共兴王业。”就弃家来到兰溪,闻得金华府中变,苗将蒋英、刘震作乱,刺死胡参政。他便创议守城,自又到严州李文忠左丞处,借兵报仇,直抵城下。蒋英、刘震连夜奔降张士诚。李左丞便辟他在幕下,凡一应军机进止,都与商议。此时张士诚闻得金、处两府都杀了镇守,大乱。他急差大将吕珍,领兵十万,攻打诸、全。孟端与李左丞计议:先大张榜文,虚张声势,惊恐他军心;又差人进城,关合守将谢再兴,内外夹攻,杀得吕珍大败而走。次年四月,诸、全守将谢再兴,把城子叛降张士诚,攻打东阳。他又与李左丞来救东阳,创议要在五指岩立新城,可与谢再兴相拒。李左丞就着他管理。他数日之间早已筑成高城深池,是一个雄镇。张士诚差李伯升领兵攻城,那边百计攻打,他多方备御。李左丞亲来救应,李伯升又是大败。
  后来李左丞奉命取杭州,张士诚平章潘原明遣人乞降,孟端劝左丞推心纳之,因与左丞轻骑入城受降。左丞就着孟端,协同原明,镇守杭州,时已六十余。未几,以劳卒于杭州。卢氏为持三年丧,如父丧一般。识者犹以孟端有才未尽用,不得如刘伯温共成大业,是所深恨。然于朋友分谊,则已无少遗恨,岂不是今人之所当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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