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纪事60年 六十二、高额的费用令人发愁
六十二、高额的费用令人发愁
2004年8月28日 星期六 晴
抬头看了看服务台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已是凌晨2:30左右。因为惦记着杰杰,于是缓缓地来到了十三床,只见陈靖和一名男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盹。(从军已经去休息了。)我在心里说:感谢你们……
杰杰依然打着点滴,他的状况依旧。我呆呆地望着他,禁不住默默地流着眼泪……
感到有了凉意,我穿上了春秋装和长装裤。拿着中性笔和小本子来到大门口,坐在路灯下的台阶上,简短、潦草地记录着有关情况——我要留下第一手资料。
走进大门,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是5:00多了。 看了看杰杰的状况,向陪护在杰杰床边的陈靖和那名男生表示了谢意之后,感到十分疲困的我,默默地来到门诊部的候诊大厅,倒在了塑料椅子上……
一阵吵闹声惊醒了我,急忙坐了起来,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扫地。看了看候诊大厅墙壁上的挂钟,已是早晨6:30左右。来到观察室杰杰的床边,默默地望着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的杰杰,眼泪涌了出来……
我和从军准备替换同学们陪护郭杰,他们说马上有同学来换班并且一再让我和从军去早餐。在南门对面的小吃店,与从军吃了稀饭和包子——昨天下午6点多钟在飞机上吃了一点饭,直到此时才早餐;由于心情不好,尽管感到肚子饿了也不想吃啊!
早餐后,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让我在“病重通知单”上签字,当我正在迟疑的时候,她说:“郭杰的病虽然很严重,但是要相信我们会治得好的。家长在上面签字,这是一个手续,是医院的惯例。”没有办法,我只好签上了“郭少庭”三个字。我也意识到,签了字,就要承担一切责任!待到医生走进了离我十米左右的办公室以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赶紧过去向她请教:“请教医生,假如郭杰患了血管畸形,需要进行开颅手术,大概需要多少费用呢?”医生望着我说:“这种病,一旦确诊,就要进行开颅手术。至于费用嘛,包括手术费和后期的费用,不会少于10万元吧。” 我愣住了,默默地望着她,在心里说:赶紧要求学校把公费医疗的手续办到医院来,以利于杰杰的治疗——在医院,没有钱不行啊,没有钱甚至要丢命啊!
上午大约8:30,看见杰杰的嘴唇枯燥,我和同学倒了一点凉开水;我拿着杯子蹲在杰杰的头部左边,用塑料小汤匙盛了一点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呼唤着:“杰杰,喝水。”“杰杰,喝水。”连续呼唤了三次以后,他微微张了嘴,依然闭着双眼,依然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也没有动弹;我给他喂水(从军已经把杰杰的头部略略摆向了左边,以利于吞咽 ),他缓缓地吞咽了。在我的连续呼唤之下,杰杰又微微张了嘴,我把水喂给他;连续喂了六次,听见他轻微地“唉”了一声,随即闭上了嘴巴。
望着昏迷不醒的杰杰,我在心里说:杰杰啊杰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让我替换你啊……
9:30左右,医生看了看杰杰的状况,却未言语。稍后,换上了新的吊瓶。默默地站在床边的我,突然看到杰杰的左手和左腿几乎是同时动弹起来了,于是急忙扶住了他的左手(以免针头断裂),从军和同学们也急忙扶住了他的左腿。稍后,有同学替换我,我来到杰杰的头部左边默默地望着他;少时,听见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头、痛……恶、心……难受……”想到杰杰承受的痛苦,想到可能进行的开颅手术,我禁不住默默地流着眼泪……
10:00左右,护士在杰杰的右臂上取血,说是供化验之用。
上午大约11:00,与从军和几个同学坐在走廊的条椅上正在闲聊时,有同学说“赵老师来了”。看见一位左手提着卫生纸和棉签的中年女士在前,后面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女士。潜意识告诉我:前面的一位就是赵老师。我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感激地说:“赵老师,您辛苦了。” 她即说:“没事,没事。你就是郭杰的父亲吧?” “是的,我是郭杰的父亲。”随即,我与后面的一位女士握手,向她表示了谢意。简短交谈后,我们来到了杰杰的床边。赵老师默默地看了看杰杰的状况,而后与陪护的同学小声地交谈。我未言语,默默地望着杰杰,默默地流泪……
看到杰杰的病状,心里滴血啊!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缓缓地走出门,沉重地坐在了走廊的条椅上,禁不住抽泣起来……
不多时,从军来了,赵老师和另一位老师来了,几个同学也来了。我抹了眼泪,望着两位老师和几个同学,本想说话却未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们。
另一位老师说:我是苏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赵老师说一说。赵老师是我们系里的学生工作部主任。
我感激地说:谢谢您们。谢谢同学们。
赵老师坐在了我的右边,从军坐在了我的左边,苏老师坐下了,几个同学站在了面前。我默默地望着对面的白色墙壁,眼前出现了杰杰的身影……
听见了苏老师的声音:你们带了多少钱,可以跟赵老师说一说。
我(回过神来,平静地):因为家里困难,加之出门仓促,没有带多少钱,除了买机票等等开支,所剩无几了。昨天晚上会诊,医生说应该赶紧筹集郭杰的就医费用,我希望学校尽快地把公费医疗的手续办到医院来,这样就有利于郭杰的治疗。(想到杰杰的病状,我抽泣着)赵老师,苏老师,救救郭杰啊……
我说不下去了,只是低着头抽泣……
赵老师:你也不要过于伤心,要保重身体。这几天有同学来陪护郭杰,开学之后就没有同学来陪护了,因为同学们都要去上课。你们要保重身体,以后由你们陪护郭杰了。郭杰患了病,肯定要治疗。我们了解郭杰的家庭状况,也知道他贷了款,贷了两万吧?(我点头:贷了两万。)我去过农村,去过贫困地区,了解农村贫困家庭的处境。我们学校从农村考上来的学生也不少,现在学校的贫困生达到了20%左右,学校也有难处。现在还没有开学,学生没有入学报到。新生没有入学报到,就不能取得学籍,没有学籍就不能享受公费医疗。(我感到惊异,默默地望着她,却未言语。)我刚才说的意思,你听懂了吧?
我(尽量显得平静地):听懂了。没有取得学籍,就不能享受公费医疗。
赵:听懂了就好。我向你把学校的政策讲清楚。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本科毕业了,就要离开学校,他们的事情学校也可以不管了。考虑到郭杰他们是本校的直推硕士生,学校同意他们住在校内……
我无心听下去了,大脑在飞速运转:怎么办?远隔千山万水,就是家里有钱也不能及时送到医院来,何况家里没有钱啊!堂堂的清华大学,应该讲点人道主义吧?救人要紧,只得向学校邀好借一部分钱用以救急啊!
我(望着赵老师):您家讲的政策,我听懂了。不过,现在救人要紧,我向老师向学校邀好,暂时为郭杰垫付就医的费用。垫付的钱,由我写借条,我保证还清借款。
赵(沉默了一会儿):学校也有困难,哪有那么多钱垫付呢?家长不能指望学校,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假如郭杰回到家里去了,患了病怎么办?家长要不要想办法为他治疗?
我(未加思索):当然要想办法为他治疗,毫无疑问。可是,我们在此前不知道学校的政策,也不知道郭杰现在不能享受公费医疗。再说,就是家里有钱也不能及时送到医院来,毕竟远隔千山万水;何况,家里困难,还要四处借钱,短时间内也难以把钱汇过来。您说,叫我们怎么办?我也不说假话,除了学校,除了老师和同学,我们在整个北京市没有一个亲戚也没有一个熟人,您说叫我们怎么办?为了救命,我向您们向学校领导邀好,希望学校暂时为我们垫付郭杰的就医费用。我保证,等到家里的汇款到了之后,一定还清借款,绝不食言。
赵:现在还没有开学,学校的现金周转也有困难,找学校借钱的希望不大。家长要赶紧打电话回去, 让家里赶紧去借钱,借到钱就赶紧汇过来。
既然到了这等地步,我再说一些邀好的话也没有意义了,只好低着头在心里说:怎么办?没有钱,就会耽误杰杰的治疗,而耽误治疗的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少时,赵老师说:就这样吧,家长要赶紧想办法筹钱。我和苏老师要回学校去了。
午约12:00,送两位老师到大门口的时候,我记下了她们的电话号码。随后,赵老师对我说:只要能够借到的就尽量去借,多借一点有好处,在医院没有钱就不好办事。今后,郭杰的病好了,学业有成,还怕还不了借款?你可以向别人讲清楚,叫他们把眼光看远一些。郭杰的一生还很长,所学的计算机专业前景很不错,今后赚钱的机会很多,现在借了钱,今后都会还得清的。 (我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 别担心,只要郭杰的病好了,学业有成,今后不出两三年就可以还清所有的借款。
送走了两位老师以后,我对从军说:看来,找学校借钱的希望不大。从军说,这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担心忘记了赵老师与我们的对话,于是简短、潦草地记下了有关情况。随后,我打电话回去嘱咐红红筹集就医的部分费用。
嘱咐从军有关事项后,我坐在急诊科大门东边的台阶上,简短、潦草地记录有关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