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一经采用将各种留言等情况将发布5家媒体,优秀作品还将发12家媒。 健壮离开沙门子农场四十多个年头了,还常常想起一个人来。她叫春花,是青年排排长的老婆。 当年的健壮是知青。刚下连队时,高高大大的他,总是吃不饱,不是一块下去的女同学慷慨相助,他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可时间长了,女同学再凑份子给他,健壮也不好意思要了,他害怕落个“这家伙忒能吃”的名声。可肚子却不讲一点骨气,皮带上的孔,眼见就多起来。 这天傍晚,连里演一部老掉牙的片子,宿舍的男生都去看了。难得清静,健壮便仄楞在被子上,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看书。 咚、咚,有人敲门。健壮应了一声:请进!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年轻的妇女。健壮一看,是妇女排的一个女职工,不是很熟悉,就赶忙起来招呼她坐,问他找谁?有什么事儿? 你叫健壮吧?俺就找你。她河南腔很重,声音却柔柔的,蛮好听。 够吃,够吃!健壮忌讳别人说自己能吃,连连分辨。再说,对这个女人毕竟不太熟悉。 你哄俺,你这么大的个子,农活又重,那点儿定量,咋够吃哩?俺听你们排长说过。哦!忘了给你说,俺是你们排长家里的。后面那句话声音低了八度。 原来你是排长的爱人。健壮听别人说过,排长的老婆叫春花,连里数得着的美人,只是对不上号。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饭票,放在铺上,说:俺还有事呢,就盯了健壮一眼,站起来往外走。健壮急忙掏出钱来给她,她转过身来说:这是俺送给你的,以后有个缝缝补补的事儿,就来找俺。说完就走了出去。健壮回过身来,拿起饭票数了数,一共五十张,竟有三十张是印着红字的细粮票。健壮肚子立时就咕咕的叫起来。这晚上,健壮看书尽走神,春花年轻,俊秀的面容,排长黑瘦、矮小的身影,交替的在他脑海中闪现。 过了几天,班长派健壮去浇冬麦地。搭伴是一位老军垦老胡,是个肚里存不住话的主,曽和健壮认过老乡。冬麦地好浇,在梗子上扒好连串的口子,他们就蹲在容易跑水的低凹处,唠起嗑来...... 排长今年多大了?健壮见老胡谈兴挺浓,就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他老婆倒挺年轻,不知道的,还当是他闺女呢。健壮递给老胡一支烟,点着说。 可不是,全连数得着的媳妇,她跟排长相差十四五岁!能不显小?老胡说。 老胡狠狠的吸了几口烟,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远方的沙包,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说起来这两人都怪可怜的,别看排长那模样,在部队就提了排级。转业到农场后,三十四五还没寻下个人。离咱不远的九连有他一个战友,从河南老家接来了媳妇,一拉六养了4个女娃。家里正需要他时,谁知他得了场大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年,日子过的那个艰难。多亏排长不断的接济他,光给他治病就花了千把块。说是还钱,就他战友那条件,把脖子扎起来也还不起。没法儿,他的战友把自己的妹妹从老家诓来,想许给排长,也算报答了老战友的一片恩情,她就是春花。 春花才来时,长得跟棵水葱似的水灵。穿着平布衣裤,收拾得利利落落,浑身透着鲜灵气儿。听说让她嫁人,死活不肯。当哥的没办法,只好在床上给春花下跪......看着哥哥一家人让人揪心的日子,春花哭哑了嗓子,应了这门婚事。 春花过门三天,都不让排长挨身子,自个对着墙暗自流泪。排长这人心软,就由着她。第四天一上班,一块儿转业的老战友就逗排长,排长的脸像霜打的茄子。当他们知道春花不让排长近身时,就在底下叽咕起来。 傍晚一收工,三四个人来到春花家。这个嫂子长,那个嫂子短,吵吵着让春花给他们做饭吃。吃罢饭,没等收拾完,春花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不知缘由的排长吓呆了,连声叫春花。这几个人嘿嘿笑着说,给春花碗里放了药,让排长趁机和春花好了。排长不肯,他们就骂:真他妈窝囊废!还当哪门子好人?跟她好了,就是你的人了。要不,留着个丫头身子,不定哪天跑了。几个人说完,挤眉弄眼的走了出去。唉!老排长活了半辈子,还没有挨过女人,看看眼前这场面,想想战友说的话......第二天一早,春花醒来,见排长睡在自己身边,就呜呜的哭了。谁知排长没睡着,猛地坐起身来,啪啪的扇自己的脸,说自己不是人,对不住春花。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丈夫,看着他一脸的悔恨样儿,春花生出几分同情心来。那时候,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两人过着过着就一辈子。春花也一样,他和排长过得也挺好,还给排长生了两个娃。团里也照顾排长,给春花报了户口,安排了工作。只是春花从不多说话,人也变了样,有时眼睛盯住一处,楞怔半天。人们都说,春花有心事,可她从来不给别人说,谁知她心里想啥呢? 以后每隔一两个月,春花就给健壮送一些饭票,而且细粮票越来越多。健壮每次拿到饭票,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在涌动。从春花的眼神里,健壮也觉察出她内心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有时就想,全连四五十个知青,男生大多不够吃,为什么单给我呢?时间长了,难保别人不说出什么闲话来,健壮决定要拒绝春花的好意了。 没什么!健壮说:只是实在不好意思,你给我那么多细粮票,家里吃啥? 你给我这么多饭票,我真不好意思!你就给我,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健壮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春花的脸刷地红了,急忙说:你问这弄啥?俺想给你,俺愿意给你!你甭多心,俺不是坏女人,不是!她把饭票往健壮手里一塞,扭身走了。 健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平常的话,会惹得春花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像老胡说的,这些话触犯了春花的心事? 这以后不久,健壮招工回城。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连里开会学习,健壮在宿舍里整理行装,春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是你?我还想明天一早向你告别呢!健壮连忙给春花搬个凳子。 不,你问的对!俺给你饭票,咋能没原因呢?别的俺帮不上你。春花说完低下了头。 能告诉我吗?健壮想起了老胡说的话,想起心中的那个谜。 唉,七年前,俺是被俺哥诓到这里来的!春华人低着头说。 可俺是个负心的女人。春花说完,头又低了下去,声音有些凄楚:七年前,俺在老家有个相好的,他叫姜生,属猴。俺来那一年他虚岁二十一,俺来时他把俺送到火车站。俺哥叫俺嫁人,俺不同意,因为俺跟姜生在家就定好了,俺出去几年,他等俺几年。可后来俺看俺哥一家实在可怜,只好用身子帮她抵债。可这些年,俺心里觉得,怎么也对不住姜生。 老陈人老实,对俺好,可俺觉得跟他不是两口子,生分!俺能做的,就是给他拉扯孩子。后来俺看到你,你那个头,长相,身架,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姜生。多少次俺都在背地里看你,几次想跟你说话,可又怕心里的事儿让别人知道,怀里像揣个小兔子。常听老陈说你饭量大,俺就想起来了,俺在家那时候,姜生一次能吃一斤蒸红薯。每次给你送些饭票,俺回来觉得心里舒坦,要不,俺对不住姜生哩! 健壮眼眶有些湿润,春花在他身上,寄托着一个善良多情的女性,对一个男性执着的爱。健壮被深深的打动了。 回城当了工人后,每逢连里有人来,健壮都打听春花的消息。来人说,春花还是像过去那样下地做饭带孩子。 这年秋末,去口里探亲的连队指导员碰到了健壮。寒暄后,健壮又问到了春花。 随后,指导员告诉健壮:农场实行了责任制以后,春花承包了连里的养鸡场。她人勤快,脑子灵,三年就发了。人比过去也爱说话了,因为不下大田,脸皮更白净了,身子也丰满起来。手里有钱了,在再穿上比较时髦的衣服,人显得更年轻漂亮。排长正好跟春花颠倒了个。刚上五十的人,脸就跟沙枣树皮一样,早年落下的气管炎,也更加的厉害。春花只叫他在鸡场里干点轻活,外面跑跑颠颠的事儿,自己都包了。有一天,排长无意中发现了春花老家的一封来信,看后脸色大变。晚上,排长问春花信里的事儿,春花流着泪把她和姜生的事儿说了。 第二天,春花起了个大早去喂鸡。排长就坐在沙发上使劲抽烟。春花进了屋,他郑重的对春华说:你和春生这事儿,从来也没给我说过,这些年可苦了你,咱俩离了吧!我年龄大了,身子骨也弱,可你还有后半生哩!至于孩子,你把老大给我留下,今后也有个照应,老二你带走。那姜生等了你十五年,不易呀!春花看着老排长,扭身回到里屋,哭了半宿。 春花临走的那天,排长一直把春花送到车站。排长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快要开车了,春花突然跳下车来,先亲了孩子,后给排长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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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段立新,微名及时雨。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乌鲁木齐作家协会会员。在全国、省、市级报刊上发表小说、报告文学、散文近百万字。退休后尝试写诗若干,以表暮年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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