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著如璞玉　还需细琢磨 ——《王原祁题画手稿笺释》编辑记 / 四六文摘

王原祁像

平生酷爱山水，连带着也喜爱山水画。暇日登山临水，晴窗拭几展卷，对之每忘尘嚣，生买山归隐之想。有清一代，山水画以“四王”最著，“四王”之中又以王原祁为翘楚。其山水佳作之价，一度可与宋元画比肩。凌利中先生于上海博物馆书画库房内偶然发现王原祁题画手稿，并首次予以笺释、发表，对于研究、鉴定和欣赏王原祁绘画均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作为编辑，我有幸先睹，自是快事。然而，当正式开始审稿时，我才知道交来的这部书稿尽管学术价值很高，但从书的角度来说只能算是毛坯，要把它变成一本真正的书，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第一次和凌利中先生磋商，我提出该书稿名为“王原祁《题画手稿》笺校及考释”，更像论文标题而不像书名，建议改成《王原祁题画手稿笺释》，凌先生同意了。原稿分两章：第一章《王原祁题画手稿》考释、第二章《麓台题画稿》考释。既然书名未涉及《麓台题画稿》，我主张将第二章删除。凌先生说两者有密切关联，不可删。我说：如果一定要保留，必须把“《麓台题画稿》考释”作为附录，附在后面。凌先生也同意了。

第二次与凌先生见面，我又提出：既是对手稿作笺释，就没必要在笺释时再配题跋图片，只要辑录题跋图片上的文字，指明出处就行了；笺释中夹杂题跋图片，显得不伦不类，会降低此书的学术性。而凌先生不予认同，坚持要有图有真相。在这点上我们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第三次和凌先生见面，我试图说服凌先生，让他删除笺释内的题跋图片，并举我社古典文学丛书为例。凌先生说：书画书与文学书不同，文学作品笺注不必配图，而书画书则必须配图，因为图片能提供文字以外的重要信息，对于研究和鉴定书画作品都不可或缺，并举例证明。结果我被他说服了，同意保留笺释内的图片。

最令人头疼的是书稿内的大量图片。凌先生提供了1000余张图片，我全部拷在我社局域网“本社共享”文件夹内，曾经差点让社里的共享网络瘫痪。网管老范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文中原拟用这1000 来张图片中的500 余张，且尚未最后选定。这下给我出难题了，真不知如何下手！

我反复浏览全稿，觉得文内所配图片太多太杂，有的图片喧宾夺主，偏离主题，故建议凌先生删除不必要的图片，仅保留与题画手稿研究直接相关的图片，数量控制在200张左右。又，原稿所配王原祁题跋图乃从画上截取，不放原画，只放画上题跋墨迹，或横或竖，好似补丁，既不美观，也因题跋脱离了被题对象，让人不明来由，难以全面理解题跋的内涵。因此，我建议凌先生既放题跋局部图，也放原画全图，得到凌先生赞同。

经过与作者多次商议，书的主体框架总算确立，接下来是文字的审阅。我首先对凡例作了大幅度修改，使其更为规范和明晰。另外对注码也作了一些调整：原来只注考释内的词语；而有些词语在手稿释文内即已出现，故理应将注码移至释文内该词语后。

凌先生是国内一流的中青年古书画研究专家，在王原祁题画手稿以及书画题跋释文上少有讹误。然因某些题跋手迹笔画潦草或漫漶残损，造成一些文字难以辨认，导致书稿内某些引文有缺字，只得用方框代替，影响阅读，看了很不舒服。我不甘心，利用古籍方面的专业优势，对原件上潦草字迹和残存笔画进行辨识的同时，又根据上下文意加以推测，两者相结合，破解了大部分原来未能辨识的文字。这项工作就像刑侦破案，充满乐趣。那些破损字迹，只要残留三分之一以上的笔画，我基本上都能猜出来。遇到难啃的骨头，我便发微信请教在杭老同学、书法家陈庚明教授、南京艺术学院书法专业吴云峰博士等，得到他们的热心帮助。

审稿结束，将要排版了，我请本社资深美术编辑严克勤兄设计了一个基本版式，然后交南京展望排版公司排版。书稿排版完成后，凌利中先生对书中几十幅图版的排式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希望文绕图排。我也觉得那样排版会好看些。可此时美编严兄正忙于其他书稿，无暇顾及此书。我请教严兄后，便硬着头皮给那几十张图片画版样，画好后交排版厂重排，客串了一回美编，竟然还受到排版厂的夸奖，我好不得意。

书末附有彩图100余面，包括王原祁题画手稿真迹册页58面、文中引及的古书画精品30余幅。制作彩图时，我和凌先生一起下厂调颜色。调好颜色后，我请严克勤兄帮忙设计和排版，效果甚佳。我庆幸这回没有越俎代庖，否则定会一败涂地，毁掉一本好书。

做这本书我断断续续用了两年多时间，心血没少花，相当于花了做同样篇幅书籍两倍多的力气。在此我由衷地谢谢本书作者凌利中先生，自从交稿后，他从来没有催促过我，让我可以静下心来从容地打磨，如同匠人认真制作一件手工艺品。审稿时我不放过任何细节，发现问题常常与凌先生协商，他也不厌其烦。

本书从选题确立到编辑出版，都始终得到本社奚彤云副总编的关心。每次我和作者商讨稿件，她都亲自参加，还提出过很好的建议。老编辑盖国梁老师也曾审阅此稿，改正一些疏误。出版科主任富强老师、技术编辑刘翠棠老师为此书的印制付出不少心血。在此我一并向他们致谢。

最后我还要感谢枫江书屋主人杨崇和先生，没有他的热心推动，这本书的出版也许不会这么顺利。杨先生的严谨细致和对艺术的无比热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书已出版，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酒后回想，略述一二，以为留念，非经验之谈，付之一笑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