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月下李说:斑马线之思
斑马线的诞生与意大利有关,那个都市叫庞贝。可以想象古罗马时期的都市一派盛境,人来车往全在混行中。人可随意走入马路的任何一处,任意穿行马路,而马拉车却不得不在人群里吆喝缓行。
看过古老的影片,这种人车与牲灵混行的场面,让人看到了都市的繁嚣和纷乱。很难理解人类生活的早期环境会是那般拥扰不堪。人类缺少自己的秩序。
正是这个时代,出现了时代的智者。他们把人行道加高,把人和车马分离,在路口横砌出一块块凸出的石头,马车穿行,人踩着石块往过跳,这便出现了“跳石”时期,演绎了人类交通文明史上的第一道风景线。
人类社会极速的发展让马车变成了汽车。首次有了汽车的英国伦敦更是混乱不堪。十九世纪中期,又有智者多次试验,在马路上画出横格状的线条,跳石时代一去不返,斑马线的历史无限延续,城市交通有了标准秩序。人类社会在发展中不断寻找着自己的规范。
这种规范让都市有了新秩序,人与车限定在各自的范围里。你行车,我走路,江水不犯河水。但是,人类的思维中总有某种东西难以抑制,那便是“冒险”。人类靠冒险精神在征服世界,在发展自认为的突破,有时就有“人定胜天”的幻想,这种幻想时常变成现实,冒险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这是人类进步的一种动力,放在人类征服自然的层面上,便显示出人类的伟大。可偏偏普通的人们,常常将这种精神用于生活中的变通。
不同国度,精神层面不同,落在生活中的认识点就有区别。看似不起眼的斑马线,就有不尽相同的故事。去过美国的人说,那里人不怕车,车见人早早就停住,人过车走。去过日本、韩国的人说,那里同样是人不怕车。去了台湾,尽管路上车水马龙,车速极快,一旦斑马线上有人,车一定是远远看见见人就立即停下。这么看,车让人是个普遍的礼貌。
然而,这种礼貌在我们的国度,显得很是淡薄。中国土地幅员辽阔,有着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东西南北中的地理环境差异巨大,人文思想乃至人的精神层面也有明显区别,人们对斑马线的理解不尽相同。
要是去过北京、上海、深圳、广州,就能感受到斑马线的威力,斑马线对车与人的警戒是鲜明的,人有着明确的自律。然而在内陆的北方城市,人的自律性很是淡薄,人们蜂拥而过斑马线已成习惯。车不让人的举动,使斑马线失去威力,特别是进入中小市镇,车辆随意穿行,人群横穿马路比比皆是,似乎我们的时代距古罗马和伦敦时期不远。以至于我们的行为成为“中国特色”。从境外旅游回来的国人,对这种差异深感疑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记得九十年代初,我去了香港,那里道路复杂,网状结构,车辆繁多,令人目不暇接,车速也极快。夜里观景,由山上望去,车灯如流,又高速旋转,这种速度让我吃惊。在这座高速运转的城市中,我该怎么去适应呢!每每走入街头,便有一种紧迫感,遇到红绿灯,走上斑马线,感觉却截然不同。
常常看到红灯亮起,并没有车,就有人穿越而过,后面居然就跟上了一群,叽叽喳喳地嚷着。而道边,仍有站着不动的人,那一定是港人,他们在等待绿灯。这些闯红灯者均为大陆游客,他们的闯入,使得过来的车辆远远的就停下了。
对这种冒险举动的印象极深。我随港人同步,可我的同伴们笑我,说:“没有车呀!你傻站那里做什么!时间就是金钱。”我被说傻了,思绪有些混乱。我们的世界与眼前的世界为什么这般不同,这个差异究竟在哪?这种模糊的思维让我有时违规,有时就遵守,总在是与非之间徘徊。
我相信遵规是对的,可一旦回到自己的城市,这种信念就时时被推翻,被一种逆反的潮流所否定。我经常看到,人们三五成群的抢过斑马线,而此刻亮着红灯,也时常感受到汽车冲过斑马线带来的那股威胁,使站在斑马线上的人胆战心惊,接踵而来的汽车,不是闪灯就是鸣笛。
这种人与车,实际是人与人的某种较量几乎时时刻刻地发生着。在这种较量中,谁究竟是胜者!车要冲过,因为绿灯行,车上人就丢出一句话:“你是活腻了! ”地上人惊出一身汗,回骂道: “妈的!急着寻死去呀! ”这种人车间的冲撞,使得斑马线形同虚设,而人与人的较量真实存在,这里不包括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
我曾目睹一位颤巍巍的老者,站在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前,一二十分钟不敢挪步,看着有点空档,刚刚抬脚,一辆车又呼啸而过,那股风能将老者掀翻。老者的眼睛都不敢眨,直直地瞅着左前方。亏得一位好心姑娘,扶住老者边挥手边挪步,这才走出斑马线。
还见到一位父亲领着孩子,站在斑马线上迟疑不决,父亲要过,孩子后退,迟疑间,呼呼地冲过数辆车。孩子问:“爸爸!这里的汽车为什么不停呀! ”父亲说:“这不是国外,是在中国。”“汽车不一样吗?”孩子追问。“是不一样! ”父亲随口说。估计这对父子久居国外的。
中国是礼仪之邦,有着上下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精髓中,始终把仁、义、礼、智、信做为这个民族应有的素质和风貌,世代相传,继承发展。使它成为中华民族与世界其他民族不同的民族特色。然而国人面的“传统”与世界民族的差异,令今人无法真正面对。
突然一段时间里,在城市的各个道路间、斑马线前,出现了几个大字“车让人”,这种醒目的方块字在向人们提示:在车辆与行人的关系中,车辆应当礼让在先。这样的提示在国外已成习惯,而我们还在提示中。
一段时日过去,三个字并未引起人的注意,车速依旧,行人还是胆战心惊,提示作用一日比一日淡薄。车让人的念法完全可以理解为“人让车”,中国文字真可以做游戏去玩,而中国的许多事情也常如游戏般令人捉摸不定,虎头蛇尾似乎是处理问题的惯用手法。
忽然一日,媒体发布了一道禁令:车让人列入交通法规,扣三分并处罚百元钞票。禁令发布,震动四方,交管部门连续严查,全城哗然,古城人开始注目。
注目之中,人们发现汽车在减速,特别是斑马线前,车速几乎为零。零速度意味着人可以放心通过,也意味着某种东西在慢慢产生。这种东西叫它敬畏最为妥贴,敬畏什么?敬畏法律,敬畏生命。
敬畏之思并非生来具有,它是一种文化,一种文化传统下人对事物的认识态度。古时就有:“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说,而当今社会则需要敬畏法律、敬畏道德、敬畏生命、敬畏自然、敬畏事业,对生命和法律的敬畏,就让我想到了斑马线。
有人做过一种试验,将一条鲨鱼和一群热带鱼放进同一池子,用钢化玻璃将它们隔开。鲨鱼每次想捕食都会碰壁,久之,将钢化玻璃取掉,鲨鱼也不再会去捕食了。这个试验告诉人们,习惯可以改变,改变习惯需要限制。对人来说就需要行为的边界意识,形成法规界限与敬畏之心,这样才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做为有车族的我,人在车上,零速度在斑马线前,而站在斑马线上的人们仍迟疑不决,怯生生地望着我。我笑了,挥手示意,人们才释然而行,这个过程很有故事感。一种变化,人与人的心就会触碰,产生火花,溅出许多闪闪发光的东西,那里有尊敬与理解、愉悦与信任,这种感受充满和谐。
当我们的都市向着高度文明的方向发展时,我便有了一种自豪,无论我是在车上还是在地上,始终记住:在我们任何的行为里,都有着一道钢化玻璃。鲨鱼怕碰壁,人类有敬畏。因为人类的伟大在于创造世界的同时也在改造自己。
月下李说,原名李宏志。西安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签约作者,获江山之星荣誉,八十年代开始发表散文作品,散见省市及国家级报刊杂志,获奖多次。2013年开始网络创作,在文学陕军、江山文学、榕树下、中国散文网、西部文学发表作品百余篇,亦有获奖及选编之作,出版个人散文集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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