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志怪小说】苏迅 | 女人吴红整容记

女人吴红整容记
文/苏迅

吴红在长江边开了个店铺，零售香烟。她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化妆，但对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始终不满意，可这也不是化妆品就能解决的事情。她一直想到韩国首尔去做整容，无奈老公只是个公交司机，无法支撑她这个公主梦。

她的生活基本就困在烟店里，家更像是她和老公合租的宾馆，每晚去住一下，天亮后各奔东西。她更喜欢在店里，一有时间就化妆，然后拍段抖音，引赞无数。

每晚，都有个顾客过来买烟。一晃两三个月，她都已形成惯性，如果这个顾客晚上一直不来，她就不敢打烊。

有个晚上，倾盆大雨，吴红心想，他今晚肯定不来了，正准备打烊，门口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他浑身湿透站在门口。

“给我拿包玉玲珑。”顾客每天都只要这个牌子的香烟。

“先进来躲躲雨吧，这么大的雨，以为你不来了呢。”

“刚刚路过江面，见你这里的灯还亮着，就来了。”

“路过江面，”吴红心里一紧，诧异的望着他，虽然也算个老顾客了，但他们之间除了买卖，几无交流，“你住在哪里？”

“住在江里。”

“八卦洲，还是鹦鹉洲？”吴红有点头皮发麻，盯着他问道。

“住在江里。”顾客又重复一遍。

“你不是人。”吴红紧张起来，口不择言。

“人很漂亮，说话好丑，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男子正色道。

他这话似乎给吴红定了心，但她还是一百个疑惑，捉摸不透对方。

“看你挺奇怪，本不该问你，但好奇，想知道你究竟干什么？”

“我告诉你，但必须保密。”女人看男子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样子，点点头。

次日，吴红一天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夜色降临，那个顾客又来。

“你跟我走一趟，我可以让你变成女王，比大明星还漂亮。”男子诡异说道。

吴红听说要跟男子走，不敢答应，犹豫不决，毕竟人心叵测，保不准这男子会对她做出侵害的事情，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算了吧，我从不勉强别人。”男子拿了烟就走。

“等一下。”

顾客回过头，望着她，“不勉强，那边还有女人等着要变成明星。”

“我可以跟你去。”女人都有份好奇心，吴红想着，“这男人看上去倒也坏，何况是为了美，就算冒场险，也值得。

她跟着男子出了店铺，走有二分钟，来到江边。一条游船停在码头，二人上船，进入船舱，舱内有架扶梯。吴红跟着他往下走，走有十分钟，越走越怕，她回头一看，后面哪有什么梯子，只是一堵墙。

她想返回，忽听前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恐惧感这才舒缓一些。一扇门打开，里面有个大厅，十几位姑娘，都穿着比基尼，成排站着。看见她进来，其中一个指着她，悄悄说道：

“又来一个，看肚子好像已经生过小孩了。”

吴红不自觉的摸下肚子，心想这丫头猫眼贼毒，我可是顺产的，它从哪里看得出来，转念一想，如果她眼睛都能看出来，也说明我今天来对了地方。

带她来的男子，这时走到众姑娘面前，道：“这里是美人国整形医院，我们有顶级的美容专家，专业的美容设备，可根据大家的容貌、身材量身定做，至于收费嘛……”

“最优惠的。”一个姑娘抢着答道。

“你真是想的美，”男子轻声一笑，反驳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我们是世界最贵。”

“天啊，我们见了黑店。”有些女人担心被宰，开始相互议论。

“当然，我们绝对让大家物超所值，现在现场师范，给大家一个放心。”

男人说着，从人群旮旯里拉出个女的，老鼠眼，一寸光，睫毛掉光光，鼻孔一长一短，牙齿歪歪扭扭，嘴唇竭力抿合也难包裹；脸如被虫儿咬过，斑斑点点。

女人十分自卑，低着头，不敢向大家看。其他姑娘瞥了她一眼，也都纷纷侧目，不愿再多瞧一眼。

男子向大厅后台招招手，两个姑娘推来一台透明仪器，上下一人多高。他让丑女人站上仪器，将她头卡在一个模套里，套的前面是张美脸模型，她的脸被紧紧圧在模型上。

男子合上仪器，接通电源，只见模套里面火光飞溅，烟雾缭绕，人影朦胧。

不一会儿，电源断开，仪器里面走出一个纤纤美女，面若桃花，眉黛如画，脉脉含情，齿若珠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女人从镜中看见自己，感激涕零，倒身拜谢，男子扶她起身，于椅上歇息。

这边姑娘见了，争先恐后，也都想让自己一夜成仙。吴红也按捺不住，无奈前面姑娘太多，都比她年轻，更娇艳，她不好意思争抢，正焦急时，那男子招手让她过去，道，“昨晚，借小姐芳店躲雨，你平素买卖，老叟无欺，可见心地善良，正不知如何感谢，今可为你免费服务。”

两位美女将吴红带到另一间屋里，桌上放着一张表，“青春美人图”，只要按照自己理想的模样填空，美人国整形医院就会按样打造。

只三五分钟，吴红就将填好的表格交给男子，男人看也不看，就将它交给身后女子，吩咐照办。

吴红钻进仪器，一支烟功夫门又打开，她蹦蹦跳跳从里面跑出来，到镜前一看，天啊，她竟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她想起自己已经结过婚，这样回去，只怕老公会气出病来，可这究竟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去找那男子，一个姑娘拿来她的表格，赫然发现一栏，梦想年龄，她填的年龄是8岁。

“可是，我想要的是18岁啊，但写漏了1字。”吴红撅着嘴道。

“你还有两次修改的机会。”男子对她道。

小吴红激动的将“1”字添上，兴高采烈的又去做，再出来时，她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头发花白，皮肤松弛，佝偻着背，颤巍巍的样子，怕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男子拿过表格一看：“你真是激动的过头，将1添到8后面去了。”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老吴红这次谨慎多了，她还是想回到18岁的少女模样，男子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变成了一位纯情浪漫的少女，开心的往回走，进入店铺时，看见另一个自己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她上前一推，两人就合二为一，她还是一个少妇。

吴红退到镜前左右打量自己，稍稍有那么一点岁月的痕迹，但风韵不减当年。她对着镜子拍抖音，一边自拍，一边说道，“趁着还没老，出去看看啦，不要辜负了这青春。”

苏迅：江苏省作协会员，出版长篇小说一部，其他各种文体若干。

一千零一说 微刊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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