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问对》: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以万物观万物,道在其中
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心与身俱安,何事能相干。谁谓一身小,其安若泰山。谁谓一室小,宽如天地间。——邵雍《心安吟》
对于《渔樵问对》,前文粗浅地介绍了四问四答,渔夫和樵夫单纯地就砍柴和钓鱼两件事进行了简单的问答,樵者以平常事问,渔者以平常事答,所问所答不超过鱼和柴,但背后的道理却深。接下来本文将继续介绍《渔樵问对》中另外的四问四答。
问完砍柴钓鱼之事后,砍柴的觉得应该问点上档次的问题,于是发问:人们说有才的人既有利又有害,这是什么原因?答:有才的人把才能用于正道就能利人,把才能用于邪道就能害人。问:把才能用于邪道的人也算是有才吗?答:会别人所不会,为什么不算是有才?正因为既有才又能用于正道的人少,所以圣人才说人才难得。这就好比吃药,毒药有时候也能救人性命,但不能常吃,病好了就得停,平常的药多吃点没事,但治不了大病,又能治大病又能常吃的药,人们称之为良药。《诗经》上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说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
这一问一答可称为“毒药良药之辩”或“才德之辩”,对于这一古老辩题,渔夫并没有特别强调德性的重要性高于才能,而是另辟蹊径,表达了各有所用的思想。
砍柴的继续问:小人能灭绝吗?答:不可能。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无阴则阳不成,无阳则阴不长,没有小人哪来的君子?问:为什么小人多而君子少?答:你去观察万物就会发现同样的道理。比如五谷,农民辛辛苦苦耕耘播种它也不一定能长出来,而野草蓬蒿没人管也能长得很茂盛,锄它拔它烧它用尽各种办法也不能将其灭绝。
这一问一答可称为“苗草之辩”或“君子小人之辩”,在渔夫看来,君子与小人是一体两面,一个社会里不可能只有君子,也不可能只有小人,只是比例的不同罢了,乱世小人多君子少,治世小人少君子多。人也是如此,好善的心战胜了好恶的心那就是君子,好恶的心战胜了好善的人就成了小人,君子小人只在一念之差。
砍柴的又问:这些都是大道理啊,如何应用呢?答:可以意会的是物体的本性,可以言传的是物体的表现,可以描绘的是物体的形状,可以计量的是物体的个数,至于应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问:不可以言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答:并非我一人不能言传,圣人也不能言传。问:《六经》(指《诗》、《书》、《礼》、《易》、《乐》、《春秋》)不是言传吗?答:那是后人编的,圣人又说了什么呢?
这一问一答可称为“意会言传之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个概念源自于庄子,对此庄子曾讲过一则寓言,说齐桓公在读书,有个做车轮的人贸然上去讲话说:“您读的都是糟粕啊”,齐桓公很生气的说:“你要是讲不出个道理来就只有死”,做车轮的说:“请以我做车轮的经验为喻,我砍车轮的时候力气不能大也不能小,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否则就做不出好车轮,这个度只有我自己知道,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即便是我亲儿子也教不会学不来,只能靠他自己领悟,所以我现在七十多了还在做车轮,我死以后这门技艺恐怕就要失传了。由此可知,圣人的精华思想也早已经失传了,能记录到书里的都是些糟粕而已。”
砍柴的不死心,追问:意会也是有方法的吧?答:无心无意,不我物,不我物,然后能物物。问:敢问何为我,何为物?答:从万物的角度看,我也是物,从我的角度看,万物也是我。天地万物与我共为一体互相转换。你知道观物的道理吗?答:不知道,怎么说?答:用眼睛观物,只能看到物体的外表,用心观物,可以深入到物体的内部,用理观物,却能得到物体背后的大道。万事万物都有理,观物时不掺杂个人私心,以纯粹物的角度去观物,如此一来用天下的眼睛作为自己的眼睛,则无所不见,用天下的耳朵作为自己的耳朵,则无所不闻,用天下的嘴巴作为自己的嘴巴,则无所不言,用天下的心作为自己的心,则无所不谋,用这种方法看天下听天下言天下谋天下,难道不至广、至远、至高、至大吗?
这一问一答可称为“物我之辩”。渔夫这种观物的方法是很有科学精神在里面的,做科学实验,是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我”想什么要什么,但显然渔夫的境界不止于科学精神,他已然超越功利,与万物为一。
PS:本文根据《渔樵问对》改编而来,谬误的地方还望指正。